京、土千户李华宇起兵于黎州。贼惟惧土司难服,铸金印四出招诱。京年纔十六,掷印不降;伪将苗甲至,京及弟亭密攻之,擒其党数千人,杀以禡旗。遂讨献贼,使白翠寰招富庄头人姜、黄、奈、李、张、包、蔡七姓助之。华宇时八十矣,亦以土司起兵,即七姓众将之。而海崇堡指挥丁应选、宁越营守备杨起泰固受巡道胡恒檄,以兵入援;闻恒死,遂与京、华宇合,凡兵万人。与贼大战于雅州之龙观川,杀数千人,擒伪总兵方甲。贼不敢逼,沈、黎之间不被兵者数年。及刘文秀再入川,京先卒,亭犹死守;被执,不屈而死。华宇苦战,贼擒而磔之。应选老矣,亦没于阵;并七姓头人无一降者。

  总督李若星起兵云、贵。若星闻北都□,使胡一青、赵印选兵入卫;宏光帝立止之,曰:『果至常德,即隶何腾蛟』。命下,而一青、印选已入江西矣。若星旋受代,后以尚书死滇难(或曰死武冈州)。

  乡官顾人龙起兵定番。孙可望入,人龙率土兵拒战杀贼。

  知州吴子麒起兵新宁。可望至,子麒谓在籍主事刘绾、杨元瀛曰:『吾侪,明老臣也;坐视贼党屠戮乡戮,何以见先帝』!因起兵扼贼要路,败之。嗣贼益众,为所擒;各不屈死。

  举人段伯美、诸生余继善、耿希哲起兵晋宁。推昆阳人程师孔为军师。李定国攻之,师孔遽遁;伯美、继善兄弟知弗敌,自刎死。

  知州夏训祖起兵呈贡。俄,败死;祖训盖与伯美等共事者。

  知县周柔强起兵江川。拒李定国于抚仙湖,败绩;死之,一军皆烬。

  举人席上珍、金世鼎、晋宁知州何思大起兵于姚安。贼至,上珍谓思大、世鼎曰:『城尚可守,曷起兵拒之』!各散家财,募士二万为固守计。事未竟,而贼张虎至,一战而败;世鼎自杀。上珍、思大被执至昆明,可望呵之;上珍厉声曰:『我大明忠臣,肯为若屈耶』!骂不绝口。可望褫其革,自顶及踝,骂声犹隐隐也。思大亦合室死。

  时云南义兵大起,孙可望、李定国解鹤庆之围,争昆明、呈贡、晋宁、归化间,富民死者无艺。忠义之士,悉为所烬。

  守备张伦起兵于铁索营。可望屠之,伦亦死。

  土知府那嵩起兵于沅江。那氏世袭土知府,嵩亦循法,聚书千卷,甲于滇中。永历帝过其地,嵩帅子熹出谒,供帐卑谨;筵列金银饮器,宴毕以献。曰:『此行上供少,聊供乏耳』。及李定国在缅,以敕印召土司,无或应;嵩与故将高应凤起兵,传檄远近,总兵许名臣、土司龙赞阳皆与台,将偕定国攻缅甸,迎永历帝。吴三桂攻之,嵩战不胜,入城守。遣使告急于定国,定国将救之,为孟艮土司所击。三桂掘濠困之踰月,应凤战死,嵩尽室登楼纵火自焚。土民皆巷战死,沅江如洗矣。

  土司龙吉兆、龙吉佐起兵于马乃。马宝等攻之,兆、佐誓死守七十余日,栅破被执。吴三桂问何为反?两人曰:『我受国恩三百年,仗义而死,何为反』!又曰:『独不畏死耶』?曰:『我两人以忠义死,不愈于尔不忠、不孝而生乎』?同声大骂。三桂怒,截其舌而杀之。以其地为普安州。道人梅某与尹士表、张琦谋兴复,假沐罕忠书,使宁州土司禄昌贤起兵;事泄,皆死。罕忠,沐天波子也;将死,语妻龙氏曰:『吾且不测,汝妊脱生子,可无绝先人嗣』!使内官滕九德、仆白君爱匿之滕飞熊所,龙氏得代不死。其后新兴土司王耀祖等兵起,知龙氏生子曰新保,檄告诸蛮,以滇边土司续,重沐氏也。及败,匿新保;三桂弋杀之。耀祖等多死。

  而水西安坤亦总兵,皮熊耸之起云(存以待考)。

续明纪事本末卷之十六

  东南殉节

  佥都御史左懋第闻将遣使臣,自以母丧在北,请行;陈洪范、马绍瑜副之。行次北京,以衰绖入;或讶之,曰:『国丧也;且有母丧』。又争待使臣礼,乃馆之鸿胪寺。刚林责朝见;曰:『未谒梓宫,不敢见』。时刚林犹未悉中朝事,洪承畴教之;懋第与之反复辨论,声色俱厉,刚林亦心折。索国书,不予;以金币及谒陵物见之。使参谋陈用极请期,不许;乃帅将士哭临三日。多尔衮重其节,使还;以陈洪范谋,复自沧州执懋第还,拘诸太医院。承畴、李建泰等往责之,不屈。

  明年,从将刘英、曹逊、金镳逾垣入,懋第为遗疏使镳还奏,则金陵没矣;逊曰:『如何』?懋第曰:『天命若此,复何言』!绝粒七日,痛哭誓死。

  值使懋第等皆去发,懋第与陈用极、游击王斌、王廷翰、张良佐及守备刘统皆不可;副将艾大选、傅浚首从令,懋第执大选杖杀之。浚惧,为蜚语;遂下懋第狱。再令去发,大呼不可。多尔衮责其立君、用兵、抗礼、匿国书、杀总兵罪,懋第辩侃侃。多尔衮以询诸降臣,陈名夏请杀之;懋第曰:『若先朝会元,何面目在此』!又责金之俊曰:『汝乃无耻』!遂杀之;神气自若,南向四拜曰:『臣事大明之心尽矣』!为绝命词曰:『漠漠黄沙少骑过,片云南下意如何?寸丹冷魄销将尽,荡作寒烟总不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