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名圣谕碑。

  有道人谀之曰:“陛下即天神,终当遗弃一切,仍归上界。”黄虎大悦,乃尽杀其妻妾,一子尚幼,亦扑杀之。而谓孙可望曰:“我亦一英雄,不可留幼子为人所擒,汝终为世子矣。明朝三百年正统,天意未必遽绝;吾死,尔急归明,毋为不义。”遂分其兵为四:属可望,及李、刘、艾三养子,弃成都北出。

  九月,贼屠顺庆,进屯西充,大治舟楫,将悉杀川兵而入楚。诸将中惟刘进忠收川兵最众,惧而来降。肃王自保宁进兵,使大将雅布兰与进忠轻骑觇贼,直造营门,仅隔一河。黄虎初不为备,闻兵至,犹以为他寇,身衣蟒半臂,腰插三矢,引牙将临河视之。进忠望见指曰:“此八大王也。”贼方抽矢,雅布兰直前射之,洞胸坠马,王师大呼曰:“献贼死矣。”急渡河追杀,贼众以锦褥裹尸,埋于僻处而遁。王师求得,发而斩之,枭其首于成都。厥后埋尸之处生异草,触之者辄生大疽,或致死;又有黑虎白昼噬人,人不敢过其地。

  贼溃兵过重庆,袭杀曾英,旋弃去,王应熊入据之。其明年,王师至,应熊走死。未几,明宗室朱容藩来寇,王师退屯保宁成都者,亦驱残民千余北去,至绵州,复尽杀之,成都之人竟无遗种。已而朝议以四川荒索,馈饷难继,并撤保宁顺庆之兵。明桂王乃使杨乔然为巡抚,大学士吕大器为总督,统驭诸将,代王应熊。时兵荒累年,百姓存者百无一二;或久窜山谷,变为野人,举体生毛,能手格猛兽,擘獐鹿啖之;悬崖绝壁,腾上若鸟隼。所在蒿莱满目,狼虎成群。有张懋赏者,主仆八人,至荣昌莅任,入城四顾无人,日未暮,群虎突出,八人之中,攫食其五焉!

  ◎川中诸将王师既撤,明川中诸将各分地自守:雅川曹勋,嘉定杨展,遵义王祥,重庆袁韬,涪江、云阳则曾英养子李占春及于大海,其余赵荣贵、朱化龙、侯天锡、马应试分屯龙安、茂州、永宁、芦卫等处,巫山、万县则谭谊兄弟据焉。而朱容藩既挫王师,还屯夔州,兵最强;吕大器徒拥空名,不能制也。已而容藩谋据蜀自王,先改忠州为大定府,顺治五年夏,遂自称吴王,铸侯将军等印,遍给在川文武,罕有应者;独于大海往,伪封靖南侯。降贼旧官张京责其贡献,大海唯唯。

  比入谒,高唱进宝,伪鸿胪问曰:“何宝?”大海徐答曰:“奇货骆驼。”盖容藩面瘦曲背,故以相谑也。杨乔然与吕大器乘众心不服,檄诸将共诛灭之。未几,大器病亡,即以杨乔然为总督。

  杨展在嘉定,据有川西南州县,又能识宝藏气,所至得窖金,荒乱中用以赈济,故袁韬及李乾德、武大定皆归之。后与王祥构祸相攻,马侯二师皆助祥;展使其子破芦卫,杀马应试,进攻天锡于永宁,王祥来救,展兵大败,由是威名日损。又性骄矜,众渐不悦,韬等遂袭杀展而分其地。王祥者,王应熊部将,颇矜名节,岁必通使广西贡献。其妻尚祖警敏有权略,选健妇数千,皆男扮,别为一队。七年,祥为孙可望所破,自刎死。尚祖更衣盛妆,南向叩头,又拜其夫死处;既投缳,犹以手招左右曰:“扣宽不得绝,可紧之。”如其言而尽。

  可望既克遵义,进攻嘉定,李乾德死之;袁韬、武大定皆迎降;曹勋亦弃雅州,与化龙、天锡俱西走,不知所终。李于二师久屯涪云,可望屡使招之,两人怒曰:“彼杀我父,幽我君,而我从之,不忠不孝,与禽兽何异?”立斩其使。

  及贼兵至,占春力战七日不能支,与大海率流民走楚,中路食尽,流民咸怨,占春不胜愤激,中夜呼酒,对妻子痛饮为别,单骑遁入华山为道士。大海以其众归朝廷。九年,王师破保宁,斩赵荣贵。十五年,复重庆,乔然伏毒死。其年秋,王师南讨谭谊,乘虚攻顺庆,不能克;未几,谊及其弟弘杀谭文来降。有明故臣遗寇始尽,四川遂平。

  ◎沙定洲之乱沙定洲临安王弄土司也。其父沙源骁勇有将略,数从征讨有功,时号沙兵。

  王弄与阿迷州接壤,其土官普民升者,定洲内亲也。民升嬖江右范姓妓名彩云,生一子名服远。范氏狡而勇,崇祯间,挟制民升,导之攻劫,远近苦之。已而民升死,范氏独据阿迷,年长矣。一日,突至王弄劫定洲曰:“惟尔可与我为夫妇。”

  定洲以有妻告,范曰:“呼来,我自语之。”定洲妻至,范辄挥刀断其首,顾定洲曰:“今不可以生同室死同穴乎?”遂夫之。定洲之年与服远相若也,复嬖范氏,用为谋主,范氏先教定洲告讦诸土司,以兵掠之,沐天波不能制。国变后,谓定洲曰:“是可取而代也。”使诱武定土司吾必魁作乱,欲俟天波来调兵,因以伺间袭省城,定洲从其计。必魁果借行盐加税为名,兴兵破楚雄,声言:“已无朱皇帝,安有沐国公?”天波发兵讨之,檄蒙自二千,定洲以五千往,至南,则必魁已就擒,定洲失望。时有于锡朋者,用事沐府中,所为多不法;沐氏家奴怀怨者,闻定洲有阴谋,许为内应。定洲乃托言入辞,乘不备,夫妇拔刀升堂,格杀数十人;诸奴应于内,沙兵集于外,天波踉跄走楚雄,女妻及二弟皆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