缗为一界,至以两界相沓而行。原其本始,实由宫中常蓄椿钱数百万缗。稍寓交子法,减价。即官买之,故其价愈重。此当时敛散之微权也。今散在民间,一色惟楮,而不见现钱。又不可以纳官税,民间岂肯行用。楮币不行,朝廷坐失百万之利矣。善理国者,宜亟图之。

  宋蜀中交子,自祥符辛亥至熙宁丙辰,六十五年,二十二界,虽知巧有不能易。至熙宁五年,接续兼放两界,遂遍于蜀之四路。天圣措置之初,一界一百二十五万,至绍圣则增为一百四十万,至元符则增为一百八十万。辛巳用兵,中外之数,有数百万。淳熙而后,十倍于此。绍熙庆元而后,溢钱至千万之数。向者止行两界,每界所印,三千六百万为率。宝增至三界,共有一亿四千余万。则宋世所行楮币,何其盛也。天下增一亿四千余万缗,又增市舶钱二百万缗。宜乎其富于今日也。

  交子之法,起自宋之祥符,流通于蜀。其后民以为便,遂行江、淮、闽、浙间。楮贱,官出钱以敛之。楮贵,官出楮以散之。居者以藏镪为得,行者以挟券为便。一夫可带千万缗,而无关津讥征之费。官府之折纳,商坊之课税,悉取足于楮。是以钱楮两重,宋世赖之。今则不然,官征现钱,而予民则以楮币,宜乎楮币之难行也。须依仿钞法,不泥其迹。用铜铸造,如汉世货布契刀之式,当千当百之制。货布阔下而锐首,中为一窍,以通贯索。契刀其上如钱,而下如刀式,当千当百,制亦如钱,而形体稍大,须规模其式而损益之。周遭铸成花纹,明著当千当百字样,如钞法行用。每省置官务,官为散敛。如宋四川、河东、湖北、两淮交子之法,凡州县交纳税银,许纳铜币,准数收贮。民间赴远地生理,许纳现银,给领铜币前路行用。如此则权其利于民,握其利于官。敛散周流,钱币为一。诚能行用百万,则朝廷增钱百万。行用千万,则朝廷增钱千万。不必征敛民间,而坐收千万缗之利。下省民力,上纾国计,舍是而别无策矣。

  动大兵,役大众,鼓舞之机,全在赏罚得宜。然古今多有异论。或欲轻赏重罚,或欲轻罚重赏,皆非厉世摩钝之术。尝观兵法曰,“民无两畏,畏我侮敌,畏敌侮我”。又曰,“古之善用兵者,能杀士卒之半”。言重诛也。《三略》曰:“投胶于河,以饮三军。”又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言重赏也。罚不重不足以鼓避,赏不重不足以歆趋。古今成大事者,皆恃此趋避之权耳。为治者亦复如是。驾言蒲鞭示辱,或印元刂忍不能予者,何足与成事哉。

  尝读《武经七书》,其所言量敌虑胜,应变全众之道,虽变化万端,动若神明,皆一将之任也。《孙子》曰:“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畏危。”《吴子》曰:“必先教百姓而亲万民。”又曰:“将用其民,先和而造事。”《司马法》曰:“以仁为本,以义治之。”又曰:“杀人以安人,杀之可也。”《尉缭子》曰:“未有不信其心而能得其力,未有不得其力而能致其死战者矣。”《三略》曰:“为国之道,恃贤与民。信贤如腹心,使民如四肢。”《六韬》曰:“以同欲励士。”此七子者,未尝相沿袭为书,而其语若合符契,皆有得于王师说以犯难之旨。则为将道,断可睹矣。若因敌之情,因地之形,因事之变,而神智可生焉。见便则战,见不便则止,行吾所明者。师之常也。而何庸述焉。

  唐李抱真节度泽潞,荒乱之余,土瘠民困,无以瞻军。乃藉民三丁,选一壮者,免其租徭,使农隙习射,岁暮都试,行其赏罚,三年得精兵二万。既不费廪给,府库充实,遂雄视山东。宋张方平曰:“昔太宗藉两河强壮为兵,使之捍边。壮者入籍,衰者出役。不衣库帛,不食廪粟,边不缺戍,民不去农。何在乎蓄之营堡而后为官军也。”此二者,所以庶几古寓兵于农之遗意。其视竭四方之力以养无用之兵者,利害盖相悬矣。

  《震泽长语》。正统以前,天下岁征税粮,凡三千六百三十二万一千余石。内三百二十万九千石,折银八十一万四千余两。户口商税,除折米外,并船料钞折银,可得四十三万九千余两。两淮盐场盐课银,岁不下数万千两。各处税粮折征,共一百三十万余两。南闸办三万余两,各钞关船料四万余两,马草折征二十三万余两,盐课折征二十余万两。每年入数,共二百四十三万两。送内库成造等项十余万两,或二十万两。官军俸银三十三万余两,官军折俸三十三万六千五百余两。宣府、大同、辽东、陕西年例,共四十万两。若有声息紧急奏讨,加添四五十万,或二三十万。圣旦千秋等节用,三十九万一千八百余两。亲王王妃公主及上用,及天下王府银盆水灌仪仗等用,共十三万七千五百余两。每年出数,共百余万两。正德以来,天下亲王三十,郡王二百十五,镇国将军至中尉二千七百,郡文职二万四百余员,武职十万余员,卫所七百七十二,旗军八十九万六千余,廪膳生员三万五千八百二十名,吏五万五千余,各项俸粮,约数千万。浙江等十三布政司,并南北直隶额派夏秋粮税,大约二千六百六十八万四千五百五十余石。出多入少,故王府久缺禄米,卫所缺月粮,各边缺军饷,各省缺俸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