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见近录(宋)王巩 着


柴世宗得天下,刘崇自河东犯阙,世宗将亲征,冯道力谏止,世宗曰:“太山压卵耳,何为不可。”道曰:“陛下可谓太山乎今皆宿将,久处贵位,气方骄。陛下即位,席未暖,未易使也。”世宗以道轻己,即日命驾出。师次高平,遇崇接战, 世宗据高原下观。兵阵方接,东北角奔,西北角次之,王师败绩。明日,按军不战,置酒军中,酒行,牵奔将七十二人斩纛下,即坐中拜七十二人补之。左右股栗,太祖皇帝实预补中。明日再战,军士不用命者,太祖刃其笠以识之。战罢,识者皆斩之。军声于是大振,崇走,遂围太原。
太祖皇帝为殿前都点检,有殿直冲节,执诣枢府。枢相王朴曰:“太尉军制,殿直廷臣,无回避礼。”太祖即位,每叹曰:“安得王朴者相之。”
太祖将北征,过韩通饮。通子欲弑之,通力止乃已。明日,陈桥欣戴,入御曹门以待将相之至,时伏弩右掖门外。通出,死矢下。石守信实守右掖,开关以迎王师。至中书,立都堂下,召范质、王溥、魏仁浦与语移刻,将校持刃迫质,帝叱之,质与帝约宾礼、柴氏保其天年。乃召陶谷草制,诣前殿,帝北面立,宣制。制毕,坐朝百官。
故事,执政奏事,坐论殿上。太祖皇帝即位之明日,执政登殿,上曰:“朕目昏,持文字近前。”执政至榻前,密遣中使彻其坐。执政立奏事,自此始也。
太宗皇帝自并门,乘胜直趋幽燕。虏空山后遁,王师据幽州,虏甘心沙漠矣。有赦例郎君于越者,小羌也,请得五千骑以尝王师,不成,退处未晚,虏从之。乃骑持一帜,由间道邀我归路,周环往来,昼夜不绝。帝疑救兵大至,宵归定州,王师多没虏者。由是,虏至今号其奇兵曰于越军。前此,自柴世宗画御河为界,虏未尝敢犯边,自尔日寻干戈,至真宗皇帝澶渊之帝,方息兵。御河,盖世宗运漕河也。
国家以来,知制诰封还词头,盖鲜。康定间,张文定知谏院,时刘从德妻遂国夫人,初以后族出入禁中。一日,削其国封,夺其门籍。久之,出入如初。张文定请对,论其不可,富文忠曰:“真谏臣也。”未几,中旨还其国封。富文忠当制,遂封还词头,朝论谓无近比,然佥是富文忠矣。张可久自转运使改横行,欧阳文忠援富文忠例,封还词头,后遂为例。
至和中,仁宗皇帝不豫。一日,喻大臣择宗室以传天下又曰:“允良虽僭拟,然变昼作夜,谅无他心。宗谔外示节俭,疑其有心者。”后董婕妤因上元出游,有密祈董请立周王后,幸己立者。周王,真宗子,在仁宗为近属也。俄有诏立之。礼官与中书议不决,请于上。上亲书从政、宗谔、宗旦、宗实四名以示中书,欧阳文忠公曰:“周王没,童孩,无立后礼。” 议遂寝。宣宗旦,闻,恐醉,臣三日不兴。其后,慈圣光献皇后与时相卒立英宗为皇子,盖本仁宗之意也。
庆历中,亲事官乘醉入禁中,仁宗皇帝遣谕皇后、贵妃闭阁勿出,后谨听命,贵妃直趋上前。明日,上对辅臣泣下,辅臣亦泣,首相陈恭公毅然无改容。上谓贵妃冒不测而来,斯可宠也,枢相乘间启废立之议。张文定得其说,即诣恭公,以为不可。恭公持议甚坚,久而上复问之,梁相适进曰:“一之已甚,其可再乎”声甚厉。既退,上留适曰:“朕止欲稍加妃礼,本无他意,卿可安心。”群论遂止。
故事,建储皆大臣议定,召学士锁院。英宗皇帝大渐,学士王禹玉当制,上遣御药院供奉官高居简就第召张文定至寝幄,文定时在告也。英宗冠白角冠,被黄服,凭几语文定曰:“久不见学士。”意惨然,榻上有纸一幅,上有“明日降诏立皇太子”八字,而未有主名。张公曰:“必颍王也。”盛言颍王身居嫡长,而无失德。上颔之,文定乃进纸笔,请其名。上力弱,字疑似不可辩,再请书,乃大书“大大王”三字,遂归院草制。明日,大臣始知颍王为皇太子。神宗皇帝每谓文定曰:“国朝以来,卿可谓顾命矣。”
真宗皇帝圣嗣未立,以绿车旄节召濮安懿王,养之宫禁中。仁宗皇帝生,以箫韶部乐送归邸。仁宗方盛年而嗣未立,以故事,请杨太后选濮安懿王诸子以入禁中。英宗皇帝甚幼,初不在进名,杨后见之,抱之以归。时宣仁圣烈皇后亦以慈圣光献皇后甥养之宫阁,宫中号英宗为官家儿,宣仁为皇后女。仁宗每戏英宗曰:“皇后女,可以为妇乎”英宗谢之,由是宫中每以为戏。豫王生,英宗还邸,仁宗寻故约,以宣仁为夫人,则宣仁所以简上心者,旧矣。
至和中,仁宗寝疾。时相富文忠密通意光献立后,而慈圣意在英宗,传道中外者,张茂则也。而伺察英宗起居状者,王广渊也,蔡抗也。事垂成,语文潞公。潞公为首相,与富公议协,密谕王文忠为诏草,常怀之以待非常,久之。仁宗疾有瘳,潞公服丧去位,富文忠乃召献忠献为枢密使,且密告之,欲共图其事。富文忠寻亦忧去,忠献乃立英宗为皇子。富文忠闻之,不怿,以谓事固也,待有变而立可也。万一有疑阻,则岂复得其人也。韩、富由是构隙。英宗即位,时富文忠解丧为枢密使。一日,锁院,麻出,乃立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