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唯舜、皋陶乎?”(右刘原父《明舜》)
  予读韩愈书,知其斥杨墨、排释老,以尊圣人之道,其志笃矣。自孟轲扬雄没,传其道而醇者,唯韩愈氏而已。然其言孟轲辅圣明道之功不在禹下,斯亦过矣。得非美其流而忘其源乎?当尧之时,洪水浸天下,民病其害深矣。虽尧舜之圣,犹咨嗟遑遑,未有以治之之道,禹乃决横流而放于海,粒斯民而奠厥居,是天下之患,非禹不能去,昭昭然矣。虽百夔离又何益哉?孔子之道,衣被天地,陶甄日月,万类之性,人灵之本,孰不由其德而能存乎?苟一日失之,则鸟兽之不若也。当周之亡,辩诈暴横,圣人之道偶不行于一时,亦犹天地之晦,日月之蚀,运之常也,复何伤乎?盂轲,学圣人者也,愤然而兴,辟杨墨,诛叛义,以尊周公、孔子,信有大功于世。然圣人之道无可无不可,苟当时轲之徒不能力排杨墨,横遏异端,明仁义以训天下,则圣人之教果从而废乎?若使圣人之道遭杨墨之害而遂衰微,则亦一家之小说尔,又乌足谓万世之法哉?轲虽欲张大其教,天下可从而兴乎?是圣人之道,不为一人而废,一人而兴,又昭昭然矣。其后嬴政肆虐,火其书,窒其途,愚天下之耳目,使不能通其说,其为害过杨墨远矣。然汉家之兴,则孔氏之言,雷震于海内,岂又由轲之辩而后行邪?故曰:誉之不足益,毁之不足损,由其道大也。后之儒者,有能立言著书,振扬其风,发明其旨则可矣。若曰:随其废而兴之,因其塞而通之,得非过矣乎?予谓杨墨之祸,未若洪水;然而九年之害,非禹不能平。孔氏之道,虽见侵毁,亦不由轲而益尊。苟毁誉由轲而兴,则不足谓之孔氏之道,使圣人复生,必不易于言也。(右张俞《论韩愈称孟子功不在禹下》)
  舜生三十,征庸三十,在位五十载,陟方乃死。□《谥法》曰:“受禅成功曰舜,仁圣盛明日舜。”《白虎通》曰:“舜犹亻舜亻舜也,言能推信尧道而行之。”孔安国曰:“舜生三十,征庸三十,在位服丧三年,其一在三十之数,为天子五十年,凡寿一百十二岁。”案《书》称“帝乃殂落,百姓如丧考妣,三载,四海遏密八音”。言百姓思慕尧德,且明舜虽受终,令天下服丧三年,如继世之礼,故于“殂落”下终言之。下文云“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谓尧崩逾年,见于文祖庙而改元。孟轲不达此言,以为三载服除后,舜格于文祖,乃妄称孔子曰舜既为天子,又帅天下诸侯,以为尧三年丧,是二天子矣。若然,当以服除之月至庙,不当用于“正月元日”也。逾年改元,《春秋》常法,迄今如之。轲又云尧、舜、禹崩,三年丧毕,舜、禹、益皆避其子,然后践位。且舜正月上日受终文祖,已二十八年,岂容至服除未定,方让其子?孔安国仍轲之谬,乃曰舜服尧丧三年毕,将即政,复至文祖庙。周衰,杨墨道盛,孟子排而辟之,可谓醇矣。其于论经义,说世事,知谋往往短局乖戾,陋儒爱其词简意浅,杂然崇尚,固可鄙笑也。司马迁云:“舜年三十,尧举之,五十摄行天子事,五十八尧崩,六十一代尧践位,三十九年崩。”亦用孟轲旧说也。郑玄云:“舜生三十,谓生三十年也。征庸三十,谓历试三十年也。在位五十载,陟方乃死,谓摄位至死为五十年,舜年一百十岁也。”(右刘道原《资治通鉴外纪》)
  臣闻《春秋》尊一王之法,以正天下之本,与《礼》之尊无二上,其旨实同。盖国之于君,家之于父,学者之于孔子,皆当一而不二者。是以明王罢黜百家,表章《六经》,大儒推明孔氏,抑黜百家。今国家五十年来,于孔子之道或二而不一矣。其义说归之于老庄,而设科以《孟子》配《六经》,视古之黜百家而专明孔氏《六经》者,不亦异乎?前者,学官罢黜孔子《春秋》,而表章伪杂之《周礼》,以孟子配乎孔子。而学者发言折中于《孟子》,而略乎《论语》,固可考矣。今皇太子初就外傅之时,会官僚讲《孝经》而读《孟子》,盖《孟子》不当先诸《论语》者也。如以《孟子》先诸《论语》,岂所以傅道皇太子天资迈世之令德而视之以一德哉?臣愚窃以谓宜讲《孝经》而读《论语》,恭俟讲《孝经》毕日,复讲其已讲之《论语》,则其入德亦易矣。或间日读《尔雅》以示文字训诂之本源,而明天地万物之名实,先儒谓《尔雅》本是周公训成王之书,信不诬矣。臣愚流落衰暮之时,荷圣君一日非常之眷,自太子左谕德,授以詹事,苟有所志,不敢无犯而有隐。臣愚自度此言一出,必遭世俗诬谤不浅矣。其所恃以安者,陛下圣度,旁烛万代之微,而不为世俗惑也。重惟太子天下之本,而一本于孔子《六经》,则宗庙社稷之流光不亦伟乎!臣闻以狂瞽独见之言,干冒宸庚,不胜惶惧待罪之至。(右晁以道《奏审皇太子读〈孟子〉》)

  ●卷十四陈叔易言:“王荆公得东坡《表忠观碑》本,顾坐客曰;‘似何人之文?’自又曰:‘似司马迁。’自又曰:‘似迁何等文?’自又曰:‘《三王世家》也。’”予以为不然。司马迁死,其书亡《景帝》、《武帝》二《纪》、《礼书》、《乐书》、《汉兴以来将相年表》、《日者》、《龟策传》、《三王世家》。至元成间,褚先生者补作《武帝纪》、《三王世家》、《龟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