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哉。”未久,一子登第。戊辰十一月二十三日,因夜话及此,记之。

  先子侍忠宣居永,判官魏中孚,字诚老,清洁自克之士也。同官有兴作,制器用,诚老未能无意,每欲为之。先令匠作者,计工用若干费,各具公私之数呈,辄判以且休二字。及解官,检一任所供且休,且休钱盖千百緍矣。先子曰:“士之入出官物,当以此为法,不惟可以养廉,亦免剥下奉上之悔也。”戊辰十二月二十一日,因侍夜话,语作器用事及此,谨退而记之。

  韩皓见素,持国侄孙也,宽仁有度。政和间,宰唐之桐柏,广武堤决,势逼都城,患在朝夕。朝廷檄郡县收刷稻草,为壅御计甚急。时中夏旧草已尽,新禾未实,上下危惧失措。桐柏西城有朝廷桩草数十万,李彦主其事,辄动者流,不以荫论,官吏睥睨莫敢窥。见素呼耆老而告之曰:“今盛夏新旧不相及,虽严督若曹,理难得草。而上危下迫,设如有所隳误,吾曹何以生为也?西城所桩,虽有大禁,吾愿往取应急,得上宽主忧,下瘳民病,吾被重责无憾。”一境感泣从命。韩径入西城仓,取纳独先,诸所水患赖平。李彦怒,欲削窜之,诸司知其心,迁延旬日。至秋,乡民老弱,皆昼夜刈生禾补纳西城仓,尽为新草,上责遂缓。见素解官归许,邑人立亭城北,名曰“思韩”,岁时相率拜望焉。先子所记韩之善政极多,戊辰十二月三日。

  湘潭进士胡景裕,好问博学,信义人也。旧与先子相识京邑,己酉冬避地至潭,却乏余资,行装垂罄,胡亦困居。乃以千钱为赠曰:“某虽贫,里中有所贷,公今流落途穷,少助行色。”先公谢其意而却之。有诗饯先子云:“当年邂逅帝王畿,岁月侵寻若电飞。学士荣除青琐闼,故人老著白麻衣。尊前且斗闲身健,眼底休论往事非。第恐缝车促严召,片帆明发不轻违。”先子有答诗,见家集记。

  忠宣守信阳,签判李樗大夫之室,有才藻。魏国夫人尝与往来,有谢魏国诗云:“朝来瑞霭遍祥虚,果见麻姑降陋居。陶令满篱唯有菊,相如四壁但藏书。萧条廷馆门罗雀,冷落杯盘食欠鱼。”逸后二句。

  元祐五年季秋二日,忠宣吕汲公安厚卿秉政。宣仁圣烈皇后寝疾,中外忧惶,三公诣阁门,乞入问疾,诏许之。至御榻前,障以黄幔,哲庙黄袍幞头立榻左,三臣立右。汲公进问曰:“太皇太后圣躬万福。”后曰:“老婆待死也。累年保佑圣躬,粗究心力,区区之心,只欲不坠先烈。措世平泰,不知官家知之否?相公及天下知之否?”辞气愤郁,吕公未及对。哲庙作色叱曰:“大防等出。”三公趋退,相顾曰:“吾曹不知死所矣。”

  忠宣尹洛,谢克家叔往自河阳,来至中路曰白司马坡,秣马歇店中。欲行,以马未尽刍,少待。见老翁负暄墙下,有人告曰:“黄犊为人所窃矣。”翁因坐负暄,略不向问;须臾,再以失犊告,翁容色自若,徐曰:“尔无求,必邻家戏藏尔。”谢以为有道者,异而就问曰:“翁家失犊,再告而不顾,何也?”翁笑曰:“范公居此,孰肯为盗?必无此理。”已而犊果还,谢叹息而去。谢后与先子会宛丘,语及此,曰:“忠宣当时信及百姓如此。”十月二十五日,夜话言及,谨退而记之。

  先子自许展省河南,及境驻马,少憩村店。顷有翁从家出,注视先子,问曰:“明公颐容上类丞相,非其家子乎?”曰:“然。”翁不语,入所居具冠带出拜。先子愕然不受,翁曰:“某有欲言。”拜讫,谓先子曰:“昔丞相尹洛,某年四十二矣,平生粗知守分畏法,偶以意外争斗事至官,得杖罪。丞相晚坐,吏引某褰裳行刑,丞相见某容貌循谨,肤体素完,命至庑前,问曰:‘吾察尔非恶人,肤体无伤,而何为至此?’某以情告,且致欲自新之意。丞相曰:‘尔果能自悔乎?’某感泣应命,即命罚放出。非特某得为完人,此乡化之,至今无斗争者。”

  王子野待制家,旧养学老子曰水先生,颇能前知祸福,甚敬信之。子野正食,罗列珍品甚盛,水生适至,子野指谓公曰:“试观之,何物可下饭乎?”生遍视良久曰:“此皆未可,唯饥可下饭尔。”

  吴人孙山,滑稽才子也。赴举他郡,乡人托以子偕往。乡人子失意,山缀榜末。先归,乡人问其子得失,山曰:“解名尽处是孙山,贤郎更在孙山外。”

  无名子从学鲁直,未几文大进。尝题扇上画小儿迷藏诗云:“谁剪轻纨织巧丝,春深庭院作儿嬉。路郎有意嘲轻脱,只有迷藏不入诗。”盖得延小儿诗不及迷藏也。

  忠宣宰襄邑,有二乌类鹳,灰羽赤喙,游囿,众为异,以术数致得。畜之,爱食虵虺,入口中即为水。畜之半年,一县虵虺几尽,竟不知其名也。有广南贾者,过见之曰:“此擅鸡毒鸟也。”后死其一。居无何,忠宣阅《广南异物志》曰:“擅鸡,鸩鸟之别名。”始大惊骇,即命杀而焚瘗之。

  湛朴子文,信实君子也。为江夏县令,动省过失,平居未始懈惰。临民御政,必稽参条理,然后行。设有小愆,则以状自劾,使吏望阙宣读呼名,朴则公裳唯诺于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