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耶?化为蝴蝶。”旁为鹦鹉冢,亦有碑一,铭文已不能悉忆。鹦鹉为粤产,皎然雪白,后为狸奴搏杀,其主人哀其死而葬此。嗟乎,以海南名羽,得一知己,便铭千古,而英俊义侠之士,佗傺无偶,泯然以没者又几人哉!
大清门外之前门,前清时非帝后出入不辟。有执青乌术者言:“此门一辟,必生兵燹。”今岁凡辟二次:一为临时政府代表汪蔡诸君之入京;一为孙中山先生之入京。然第一次辟而京津兵
金台馆为小德张资本所设,为清吏运动机关。骏骨不来,豺狼当道。顾念名义,可堪悲叹。
与程月贞离婚之张静轩,即前述之唐监(友人沈龙圣语余如是)。庚子之变,西后、光绪仓卒奔秦,宫禁弛解,张悉检珍器以出,值数百万。後后与光绪归,廉得其状,大怒欲置之重典,张以所得珍器,遍贿内外,乃免。故今岁兵变,东安市场被毁,各铺仓卒运迁,集贤球房在市场之尾,张度迁亦无幸,慨然曰:“此身幸免于刑,失尺寸地复何惜焉?”竟不果迁,而火亦弗及。
旧时宫人,清亡以后,流落人间,多有沦为倡家女者。但自讳甚深,非若八大胡同大张旗鼓者比。故最忌问姓氏。间有自述身世者,则感今念昔,不啻天宝宫人谈开元遗事。余诗云:“自言歌舞胭脂巷,不及琳琅天子家。”盖有所见而云然。
崇文门街华东饭店中,多宫中珍物。闻庚子时为日人所携出者。华东固日人业,说或可信。其第六室中有漆鼎二,高三尺许,缋藻绝精,举之轻若纸制,较曼殊赠余之日本古漆盂尤坚致。(曼殊赠余之盂,黝表银里,内绩茶花一,金叶红蕊,灼然姣艳。曼云是日本前代物,今市肆中无复有此佳制。)又八音匣一,巨大无匹,金色双龙啣珠匣盖,洵异制也。
京内国耻纪念为巍然高峙于崇文门街之克林德碑、交民巷之大铁门、星期日之车路取缔、城上只许西人涉足之特例,皆属触目伤心之事。惟有一事差强人意,则北人抗爽,较沪上略少西崽性质耳。
马神庙之大学,旧为大公主府。公主为乾隆爱女,故旁宫营建,俾亲昕夕。梳妆楼上金碧交映,凡七室。近花绕廓,远山送黛,自宜为玉人之居。今改为藏书楼,计十余万卷。图书集成而外,零编残帙,历落藏庋。彼司其事者,并经史子集之普通类别亦不能识,可概已。变;第二次辟而通州兵又变。不虞之事,每假术士以曲证,亦异事也。
东安市场后有一扁食店,非稔者不能入内。凡精室三,壁间绢帙,都非人间所易置,且衣香鬓影,时蹀躞窗外,笑语可接云。是曩日怡王府中下堂妾所设。文君当炉,风流过之。而才人沦落之感,则此尤难堪矣。
琉璃厂某书贾,有宋板《礼记》一,计四册。卷首有赵千里画读书像一。后为明代洛中陈氏所得,亦效千里画己像于后,今书贾索价五千金,袁克定君拟以三千金购之,该贾尚执前价未允。曩日潘芝轩诸书迷之余韵,不谓至今尚存。
北地妇女多杀气。丑劣可憎者无论矣,即值娇好,亦不过如小说家言花碧莲、鲍金莲而止。求婀娜重倩,若飞燕合德者,实可谓绝无仅有。但天钟精灵,本无轩轾。今举其修饰之徒增厌恶者:一脂太红,二黛太黑,三髻太高,四衣太宽,五腰太硬。有斯五事,已足生西子蒙不洁之慨,况更益以一尺脚围,三寸耳环之殊饰乎?
东华门内之缨帽,尚为居人常饰。驱车过之,触目即是。盖居于是者,旗人为多。而横髻—尺,黄色半肩之服饰,亦时与粲然腥红之帽缨辉映道左。旗女喜眩妆,尤胜于汉族。室如悬磬,出必绫罗,余尝戏谓旗女,宁忍腹饥,不可面黄。盖脂粉之需,殊急于米盐也。
自前门入,沿禁城而行,路政之不修,实甲于都中。禁城墙为红色,砖厚二寸许,纵尺许,横六寸许,上覆黄色甍瓦。墙内殿阔之脊时可望见。而禁城之麓,环而居者,皆绳户瓮牖之民。咫尺之间,尚隔聪明,况中原万里,山遥水遥,民间疾苦,宜乎其不闻矣。
西山在西直门外,颐和园即在其麓。山上有温泉、醴泉,泉水清腴。昔供尚方,以之煮茗,不啻金山下铜杓铁绠中物。故京中亦以第一泉名之。山多佳筑,夕阳春风时,入诗人笺墨间。山下西厦骈接,为禁卫军营房。故颐和园近亦为禁卫军所管钥。余侪之入颐和园,其管带闽人忠君实导之。采苹别墅在红罗厂,为良弼别墅。精舍画栋,殊似时下新筑。京中屋制,殊于南中。一院一隔,三明两暗,已为仕宦之居。院中花砌两行,屏风一角,几于千家一律。惟采苹别墅,则游廊疎帘,不啻江南制作,今为陆军学会编辑部。
八大胡同者,陕西巷,韩家潭、大李纱帽、小李纱帽、石头胭脂等八胡同也。曩在南中,闻人述八大胡同,意必崇楼华路,如海上福州诸路。孰意其逼仄屈曲,乃大非余意中之八大胡同哉。
韩家潭中颇多吴伎,大名鼎鼎之栖凤园主亦居于此。在幽燕间,自是足矜绝艳,置诸金昌、山塘侧,庸庸无足称矣。
京中胡同名,有极雅者,有极秽者。手帕,胭脂等,自是香艳绝伦,而烂面、猪血、煤楂诸名称,实令人口吻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