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去,卷起沙堆似雪堆。”又子瞻句:“欲识潮头高几许,越山浑在浪花中。”
谢在杭云:盐官潮来,则稍拍岸,激石成声,与长溪松山下潮相似。惟钱塘则不然。初望之,一片青气,稍近则茫茫白色,其声如雷,其势如山,吼掷狂奔,一瞬至岸,如崩山倒屋之状。三跃而定,则横江千里,水天一色矣。近岸一带人居,潮至,浪花直喷屋上,檐溜倒倾,若骤雨然。初观之,亦令人心悸。其景界甚似扁舟犯怒涨,下黯深滩时也。
诸家论潮,惟姚宽《西溪丛语》。旧于会稽得一石牌,论海潮依附阴阳时刻,极有理。乃杭《志》以江旧与湖通,后来筑塘捍潮,其地遂为城市。今城中犹存漾沙坑、坝头、前洋街、通江桥等名。武林门外有江涨桥、潮王庙,则旧与江通亦可见。
灵隐尚有《武林截潮志》刻石云:有宝达和尚.会浙江大溢,潮至湖山,达持咒止之。自是潮击西兴,而钱塘沙涨成陆云。
国初,张志道观浙江沙涨十里有感云:“重到钱塘异昔时,潮头东击远洲移。人间莫住三千岁,沧海桑田几许悲。”是今之潮缩,应亦沙涨而然矣。
余时欲赴长桥之约,不及登六和塔。塔在龙山月轮峰,即旧寿宁院。开宝三年,智觉禅师始于钱氏南果园建塔,因即其地造寺,以镇江潮。塔高九级五十余丈,后废。绍兴二十二年春重建,七层而止。
近塔为大慈定慧禅寺。唐元和十四年,有僧寰中卓于斯,乏水以给,欲他适,忽二虎以爪跑山穴,泉水沸涌,得以给众,名曰虎跑。一云,即南岳童子泉,一夕虎跑而出。坡仙诗:“紫李黄瓜村路香,乌纱白葛道衣凉。”余亦无暇省旧游,乃竟以不识路径,为舆夫从南关进入候潮门焉。
道经吴山,遂登瑞石紫阳庵。萨天锡诗:“天风吹我登驼峰,大山小山石玲珑。赤霞日射紫玛瑙,白露夜滴青芙蓉。”更念丁野鹤居此,召妻王氏云:“懒散六十年,妙用无人识。顺逆两俱忘,虚空镇长寂。”遂抱膝而逝。氏字守素,束发为女冠,迹不下山者二十年。天锡赠句:“镜中人去青鸾老,华表山空白鹤归。”且诵且穿空翠亭,上望江楼,下看秀石,又名飞来石。峭拔玲珑,窦逗可转折。眉公云:“一拳便是名山。”此则名山便是一拳矣。再上,至德观在山巅宋浑仪台侧,十一曜太岁堂,今俗呼星宿阁,而浑仪无存,阁亦重建。
李长蘅云:武林城中招提之胜,当以云居为最。绕山门前后皆长松,参天蔽日,相传以为中峰手植。欲与儿挹其胜,而夕照将残,遂亟下山,由官巷出钱塘门。白莲亭畔,东白留使相候,第舟放湖中,未知所在,有怏怏返寓,聊和好之饮,而东白自来邀云:“候久馁甚,盘飧半自享矣。”余谢过,随同好之、养元与儿登其舫。初月升岭,红鲜如朝旭,俄为云遮,听邻舟弦子唱《草桥梦》。余笑谓东白曰:“今宵酒醒,宝人儿何处也?”盖燕姬刘宝,为东白夙好耳。东白亦笑顾予曰:“此是闷对如年夜。”指南院董年与余生死相隔,徒负丙辰冬诗盟也。咸忽忽潦倒。浩歌归寝,月离云峤,皎皎矣。
十七日。胜日晴窗,获观赵文敏书《酒诰》并画《醉学士》,后有遂昌尚左生跋云:“晋有天下,自何晏始。窃叹其君不以正谏,于是其臣多为身谋,从酒昏秽。及元帝渡江,犹相彷成风。若毕吏部辈,埋名醉乡,其为计则善矣,如天下何?”由是观之,则周公《酒诰》之作,其为虑深远矣。又文内翰《仙山图》并赋有云:“山莫妙于九叠屏风,又九九而无穷;水莫妙于三十六曲,又曲曲而愈通。白玉为栈兮,往来自易;青林为韈兮,出入自轻。秀木疏而复密,石壁起而复合。”云云。又莫云卿行草《笔麈》多异说,余即录之。更阅古夔樽、汉玉羊、琥珀、瓮诸物,向午与儿涉里湖诸山,偶过铁塔,话其事。
宋建炎中,高宗子明受太子旉卒,《续纲目》从恒辞,不详其故。盖国史讳之耳。初,苗、刘逼内禅,乃立皇子旉,改元明受。张德远诸人勤王,銮舆返正,以明受常奸帝位,建议去之,竟连其乳母,掩之铁塔下。后高宗乏嗣,晚年颇恨德远,然德远之处此,亦太过矣。
大石佛院在宝石山前,相传秦皇缆船于此石。石后有十三楼。宋宣和中,僧思净凿石为佛,饰以金碧,仍构穹殿覆其上,名曰大佛头寺,因以名。至正己亥毁,佛像亦剥损。宣德间复创殿庇之,内有沁雪泉。一名思净,乃北关妙行院住持喻氏,即俗称喻弥陀是也。寺畔有壶瓶塔,为杭人收葬六陵余骨之所。
宝石山,一名寿星珤石山,又名石甑山。吴越王钱氏之臣吴延爽者,请东阳善导和尚舍利,建塔于山之上,附以佛庐。宋开宝初,赐额曰崇寿院。咸平中,僧人永保目疾,誓修宝塔以还光明,化缘城府,久之,世以师叔称焉,因名塔曰保叔。或谓院后山顶有小方石塔为保叔,非是。元延祜中,院与塔俱毁,僧可周重建。至正末毁于兵,僧慧炬又建之。余尝思此塔得如南都报恩浮图,用五色琉璃砖瓦,顶以风磨铜或赤金,将庄严甲人天,宜仍五代旧名曰应天塔。
院后有浮石,大约数十围,名落星石。又一在山北之原,钱氏封为寿星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