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曰:“国家景德初,河西休兵之后,中外上言灵、夏数州,本为内地。请移河朔之兵,益关中之力,以图收复。真宗皇帝以文武之德柔远,先大王归向朝廷,心同金石。故待先大王以骨肉之亲,命为同姓,全付大夏。真宗皇帝于是时也,有天地之造焉。今大王青春袭爵,不知真宗皇帝有天地之造,违先君之誓书,不避本朝,并建大位。累遣使人告于朝廷,中外之人莫不惊愤,咸欲收行人戮于都市。皇帝诏曰:‘非不能以四海之力支其一方,念先帝岁寒之本意,故夏王忠顺之功,岂以一朝之失而骤绝之?’皆不戮而还。假有诸蕃之长抗礼于大王,而能含容之若此乎?省初念终,天子何负于大王哉?天子遣仲淹经度西事,面谕之曰:‘有征无战,不杀非辜,王者之兵也。’仲淹敢不夙夜于怀!至边之日,见诸将帅多务小功,不为大略,甚未副天子之意。仲淹与大王同事朝廷,于天子则父母也,于大王则兄弟也。岂有孝于父母,不爱于兄弟哉?可不为大王一一而陈之!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大王世居西土,衣冠言语当从本国风俗。何得与天子侔儗,名岂正而言岂顺哉?徒使疮痍百姓,伤天地之仁。仲淹每念‘有征无战,不杀非辜’之训,夙夜于怀。方欲与大王议而决之,重人命也。今大王遣人远来,惠然留意,何乐如之!但议论未顺,文字未正,不敢闻于朝廷。大王果能以爱民为意,言当时之事,由于众请,莫过于此,谢于朝廷。朝廷必当复其王爵,承先大王保国庇民之志,天下孰不称大王贤哉!如众多之情,终不获辞,则汉、唐故事,如单于、可汗之称,尚有可稽。又于本国言语为便,亦不失其贵矣。贡奉上国,存中外之体,不召天下之怨,不困天下之民。使边蕃之人,复见大康。又大王之国,财用或缺,朝廷每岁必有物帛之厚赐,为大王助也。大王幸听之,则上下同其美利,边民之患息矣。其若不听,他日虽有请于朝廷,必有噬脐之悔。仲淹今日之言,不独利于大王,盖以奉君亲之训,救生民之患,合天地之仁而已。唯大王择焉!”
  元昊使其亲信野利旺荣复书,而嫚辞如故。庞籍言:“诸路皆传元昊为西蕃所败。又野利族内叛,黄鼠食稼,天大旱。其国内既多忧虞,必为纳款之计。”遂令保安军檄野利旺荣,且言旺荣方总灵夏之兵,傥阴图内附,即当以西平茅土分策之。种世衡亦遣王嵩以枣及画龟遗之,谕以早归之意。旺荣遣其教练使李文贵至青涧,籍疑其诈,留之。后数月,果大举,而葛怀敏死于定川。籍召文贵责以大义,而释遣之。文贵去,逾月复来。旺荣与弟旺令、嵬名坏卧誉诤三人列名为书,欲议罢兵。
  然未肯削去僭号,且云如日之方中,止可顺天西,安可逆天东?籍以其言未可屈服,乃报之:此非边臣所议,宜遣人自请朝廷。明年,遣其臣贺从勖与文贵俱来,称男邦皃定国兀卒上书父大宋皇帝,更名曩霄。籍以父子亦无不称臣之礼,今名体未正,未可许。遣邵良佐等更往议之。
  四年,曩霄遣使来,称臣禀正朔。遂册为夏国王,改所赐敕书为诏而不名,听自置官属。使至京师,许就驿贸易,燕坐朵殿。朝廷遣使至其国,相见宾客礼。置榷场于保安军及高平寨,博易用牛、羊、马、驼、毡褐,禁青盐。生属户蕃部,更不得相侵犯。岁赐绢、银、茶、丝共二十五万五千。如欲于界上承所赐,亦听。自后复修贡职为常。
  初,元昊之叛也,朝廷命夏竦、范雍经度边事。后以范仲淹、韩琦经略,而元昊臣。其年,契丹夹山部落保家族八百户投之。契丹宗真使人追索,曩霄留不遣。宗真遂亲将至境上,各据一山,严兵相待。曩霄奉卮酒为寿,大合乐,仍折箭为誓。
  及罢,契丹劫曩霄。曩霄觉,以兵拒之,大败契丹。宗真领数骑东走,纵其去。
  曩霄用兵多诡计,其左右任事之臣,有疑辄诛杀之。尽更先世所为居室、衣冠、文字,而国中数有叛者。曩霄有兵十五万八千五百人,得中国无艺者,使耕于河。曩霄凡七娶:一曰母米氏。二曰索氏。三曰都罗氏。四曰咩迷氏。五曰野利氏。
  野利,遇乞姝也,生三子,次曰宁令哥,貌类曩霄,以为太子。
  曩霄复纳没哆氏女,野利之族有怨语,曩霄遂杀野利遇乞等三家。既而野利氏诉言:我兄弟无罪见杀。曩霄怜之,下令国中,为访其族人,得遇乞妻没藏氏,与之私通。野利氏觉之,乃出遇乞妻为尼,号没藏大师,生谅祚。六曰耶律氏。七曰没哆氏,初欲纳为宁令哥妻,曩霄见其□而自取之,号新皇后。宁令哥愤而杀曩霄,不死,劓其鼻而去,匿黄庐,为讹庞所杀。讹庞,没藏氏之兄也。曩霄遂因劓创死,年四十六。
  方没藏氏出为尼也,既娠而曩霄死,遗言立其从弟委哥宁令。讹庞以夏有国以来,父死子继,委哥宁令非子。而没藏尼有娠,幸而有子,足以为嗣。后二月而生谅祚,送立之。以没藏氏为太后,于是政在没藏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