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文彦博请行,仁宗忻然遣之,且曰:“‘贝’字加‘文’为‘败’,卿擒贼必矣。”逾月,以捷报闻,诏拜平章事,改“贝”为“恩”。此与真宗幸澶渊,院尉宋捷迎驾,上喜,以为必破虏,其先兆相类。

凤皇穴在南恩州北甘山,壁立干仞,有瀑水淙下,猿狖不能至。凤皇巢其上,彼人呼为凤凰山。所食亦虫鱼,遇大风雨,或飘坠其雏,小者犹如鹤,而足差短,南人或取其觜,谓之凤皇杯。古书凤凰生于丹穴,即南方也。盖此禽独出于尘寰之外,能远罗弋,其智能远害,逢时而出也。本朝常集清远合欢树。

腊茶出于福建,草茶盛于两浙。两浙之品,日铸为上。自景佑已后,洪之双井、白芽渐盛。近岁制作尤精,囊红纱,不过一二两,以常茶十数斤养之,用避暑湿之气,其品远出日铸上。鲁直与陈季常帖云:“双井前所选,乃家园第一。如所论,不可解,窃意似南方士人观国尔。昔有南方一士人,初入都,见县巷燕支铺群婢,即叹息,以为燕赵之绝色;及其游界南北,真见妖丽之姝,遂复寻常尔。岂奚时所见长鹰爪者,初至县巷者乎?今谩寄数两大爪,然其味乃不甚良也。”自山谷品题之后,双井之名益著,东坡虽欲臣双井,其可得哉?

东坡云:“唐人煎茶用姜,故薛能诗云:‘盐损添常戒,姜宜著更夸。’据此,则又有用盐者矣。近世有用此二物者,必大笑之。然茶之中等者,用姜煎,信佳也。盐则不可。”东坡之说如此,不知今吴门、毗陵、京口煎点茶用盐,其来已久,却不曾有用姜者。风土嗜好,各有不同。

范文正公《茶》诗云:“黄金碾畔绿尘飞,碧玉瓯中翠涛起。”蔡君谟谓公曰:“今茶绝品者甚白,翠绿乃下者尔。”欲改为“玉尘飞”、“素涛起”。君谟之说固然。然今自头纲贡茶之外,次纲者味亦不甚良,不若正焙茶之真者,已带微绿为佳。近日士夫多重安国茶,以此遗朝贵,而夸茶不为重矣。唐李泌《茶》诗“旋沫翻成碧玉池”,亦以碧色为贵。今诸郡产茶去处,上品者亦多碧色,又不可以概论。

前辈谓伊川尝见秦少游词“天还知道,和天也瘦”之句,乃曰:“高高在上,岂可以此渎上帝!”又见晏叔原词“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乃曰:“此鬼语也。”盖少游乃本李长吉“天若有情天亦老”之意,过于媟渎。少游竟死于贬所,叔原寿亦不永,虽曰有数,亦口舌劝淫之过。

管宁泛海,几覆舟,自言:“平生一朝科头,三晨晏起,其过在此。”今人有愧于冥冥之中者,其过何止“科头”、“晏起”而已哉?东坡云:“司马温公有言,‘吾无过人者,但平生所为,未尝有不可对人言者尔。”《晃氏客语》云:“怕人知事莫萌心。”此与苏子由云“但置一卷历子,日有所为皆书之”相类。

后唐明宗,公卿大僚皆唐室旧儒。其时进士贽见前辈,各以所业,止投一卷至两卷,但于诗赋歌篇古调之中,取其最精者投之。行两卷,号曰“双行”,谓之多矣。故桑魏公维翰只行五首赋,李相愚只行五首诗,便取大名,以至大位,岂必以多为贵哉?裴说补阙只行五言十九首,至来秋复行旧卷,人有讥之者,乃云:“只此十九首苦吟,尚未有见知,何暇别卷哉!”余谓国初尚有唐人之风。赵叔灵,清献之祖也,初举进士,主司先题其警句于贡院壁上,遂擢第。有诗集数十篇,闲雅清淡,不作晚唐体,自成一家。清献漕成都日,宋祁公镇益都,为序其诗。


西塘集耆旧续闻卷第九

夏文庄举制科,对策罢,方出殿门,遇杨徽之,见其年少,遽邀与语,曰:“老夫他则不知,唯喜吟咏。愿丐贤良一篇,以卜他日之志。”公欣然援笔曰:“殿上衮衣明日月,砚中旗影动龙蛇。纵横礼乐三千字,独对丹墀日未斜。”杨公叹服,曰:“真宰相器也。”此《青箱杂记》所载。又《东轩笔录》与此少异,云:公举制科对策,廷下有老宦者前揖曰:“吾阅人多矣,视贤良他日必贵,求一诗以志今日之事。”因以吴绫手巾展前,公乘兴题曰:“帘内衮衣明黼黻,殿中旗旆杂龙蛇。纵横落笔三千字,独对丹墀日未斜。”然不若前诗用字之工。所谓宦者以吴绫手巾求诗,想必有此。至今殿试唱名,宦者例求三名诗,但句语少有工者,诗亦不足重矣。

祖宗朝,一时翰苑诸公唱和,有《上李舍人》诗:“西掖深沈大帝居,紫微西省掌泥书。天关启钥趋朝后,侍史焚香起草初。”又:“黄扉陪汉相,彩笔代尧言。”又《和人见贺》:“分班晓入翔鸯阁,直阁旁联浴凤池。彩笔闲批五色诏,好风时动万年枝。”又:“太液西入凤池边,西阁凌云为起烟。彩笔时批尺一诏,直庐深在九重天。”又《内直》诗:“紫泥初熟诏书成,红药翻阶昼影清。屋瓦生烟宫漏永,时闻幽鸟自呼名。”李昉《燕会》诗:“衣惹御香拖瑞锦,笔宣皇泽洒春霖。”贾黄中:“青纶辉映轻前古,丹地深严隔世尘。”钱若水:“日上花梢帘卷后,柳遮铃索雨晴初。”杨徽之:“诏出紫泥封去润,朝回莲烛赐来香。”皆灿然有贵气。

王元之尝作《三黜斌》以见志,后知制诰,忤时相,出知黄州。苏易简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