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林木,四远皆尽。既遁,贼于寨屋壁上题云:“千辛万苦过江来,教场筑座望乡台。襄阳府城取不得,与他打了丰年柴。”缘围蔽已久,城中柴贵,每千钱仅能买十余斤,民至有拆屋或取牛马骨供爨者。及毁土山,柴薪有数百万,担以供军民烧用,故有是云。语虽鄙,真情乃见。上以公十二月三日及正月连日之捷,除公为正任团练使,公曰:“宗社威灵,士卒用命,某何功之有?”围解之后,亦未尝言。万年久隶戎行,从公出边,以擐执之余,或预闻帷幄之谋,虽识见卑陋,无涓埃裨赞,而公之施设,皆所目击。虏退方数日,拿笔编次始末,不暇为文,异时记事赞功,有太史氏在此,亦足以备搜访之实迹云。

  襄阳自围闭,以至围解,凡九十日,《却虏始末》虽具载,录中所有措置事目,复列如后:

  ——襄阳府城周围共九里三百四十一步,城外有羊马墙,墙外有水濠,复自羊马墙之外,创设鹿角一重。

  ——北门城外东西有两雁翅,抵江稍低数尺,其城外江岸下舟船甚多,恐虏人不测掩袭,遂以两雁翅城之里,创立木栅于城下,两堤岸开重濠,设鹿角两层,又用破车连楼如拒马,伏壮士守之,城上已有弩手,复用战船载弩手于江岸下,日夜为备。

  ——虏人每来攻城,城上以石炮打之,虏复用打入,城上遂令诸军用黄泥以牛马鹿毛搅和为泥炮,如气球样,或日晒乾,或用火炙,打于城外,人无不立死。如著地,即碎,不复为虏用。

  ——旧城上止有炮一十六座,遂措置创增,造大炮及旋风炮共九十八座,于城上并城里拶城脚安顿,如城脚下安顿者,皆九梢十梢大炮。

  ——敌楼上防虏人炮石,用木造框子,每个每方丈余,及用麻索于框上结成网笆,立在敌楼上,遇有炮石打来,即著网而坠。又于敌楼外作皮帘,又用布袋盛糠秕,置敌楼战栅上,虏炮打入,著皮帘即弹去,著糠袋即住,不损坏楼子。

  ——创造一等箭,名曰蒺藜箭,每遇与虏交战,射入虏阵中,人马踏之,无不倒者。

  ——城内居民分四隅,五家结为一甲,互相觉察奸细,仍随隅分队,各有所部,多备潜火器具,以防火烛。

  ——探闻得虏人最怕弩箭,中则贯马腹,穿重铠。谍知虏人乏箭,每来打城,潜拾城上所射在地之箭,复射入城。公下令弓箭不许放一枚,恐为虏用。却于此弓箭手并枪牌手刀手内取问逐人,愿改弩手者,听每人支钱三贯,遂得所改弩手三千余人,增于城上。

  ——守城自冬至春,弩斗力渐减,恐不能及远,遂措置以弓于弩背上帮贴,斗力有增无减,可以及远。

  ——在城民间恐有阙食者,遂措置于城四隅置场赈粜,出仓廪米,斛只收原籴价钱,委官诣门抄劄,贫乏下户给由子,日逐赈籴,以接民食。间有铺席财主与公有情之家,冒名请由子籴米,乃委官逐门核实,果有物力之家,即收回由子,给与贫乏下户及惊移之人。

  ——绕城水濠久晴浅涸,遂措置于近江岸雁翅城两处,各置水车数座,车取江水入濠,每座用官兵人数不等,旬日濠水渐深。

  ——围闭既久,城中阙马草,至于折茅或喂藁荐,深以为虑。公忽思得羊马墙里有青草茂盛,遂令牧马于彼,得无缺草之患。

  ——每遇接战,一日之间,用弩箭不下十万,城中虽有弩箭,尚恐缺少,遂将夺到番箭截作弩箭,唯缺翎毛,遂于筋头下二寸下钻一窍,穿麻以代翎,既远而尤能入物。

  ——城外居民见虏人涉滩,尽搬入城,屋舍皆为虏人所烧毁。各家所养之犬,在城外百十为群,有数千只,每遇夜出兵攻劫虏人营寨,则群犬争吠,虏贼知觉,得以为备。公乃令诸军多织竹篘,潜于濠外近城去处张之,旬日之间,群犬捕尽,不惟士卒得肉食之,自后出兵,虏不知觉,所以每出必捷。

  右件措置皆可法。昔韦孝宽之守玉壁,仅六旬;刘信叔之守顺昌,几二旬。如毁土山,焚攻具,出兵接战,不过三五次而止。今襄阳围之阅月,初无寸兵尺铁之援,以万余卒抗二十万狂悍之虏,大战一十二,水陆攻劫三十四,比之二公,事难而功倍之。然公有韦刘之心,故能保全襄阳,后之守者,惟高斯城,深斯池,器械皆备,苟无我公忠赤之心,亦未易以言守。开禧三年三月既望谨志。

  按史,开禧用兵,止载毕再遇数有功,而详其事,赵淳止有焚樊城而遁之记,及魏友谅突围而出事。今幕客纪注乃若此,然则魏当何如纪之邪?岂史臣多遗逸,而不及见此邪?抑以为夸张失真而不之取邪?皆不可考矣。

  右《襄阳守城录》一卷,宋赵万年撰。案万年字里未详,是书则纪开禧间赵淳守襄阳事迹,万年盖淳幕僚云。

  《四库提要》亦著录,附存目中。厉樊榭等《南宋杂事诗》引用书目亦未之及,殆亦罕觏之帙。末附案语,不知何人所撰,援据各条,皆见《通鉴纲目续编》,谓迥不相侔,遂疑是书之夸张失实。然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