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廊脞录》 清 吴庆坻

  ●序昭代学术远轶前礻,说者谓经、小学之盛步武汉、唐,而史学则逊于宋、明,故志有清艺文者,于乙部之杂史、丙部之杂家,可著录者其难其慎。如阮氏《石渠随笔》、法氏《槐厅载笔》、胡氏《西清札记》、阮氏《茶余客话》、姚氏《竹叶亭杂记》、戴氏《藤阴杂记》、梁氏《枢垣纪略》、王氏《石渠余记》、唐氏《天咫偶闻》,先后作者,此为钜子。

  钱唐吴仲云制府,所著有《养吉斋丛录》,凡朝章国故、民生利病,罔不考镜得失,钩索源流。文孙子丈,早岁入洛,研究掌故;中年足迹半天下;居乡廿载,两修志乘;洎登清要,益纲罗旧闻,与当世贤士大夫相周旋,抽潜掇幽,风世厉俗;晚岁表彰遗逸,慨然有黍离麦{艹斩}之思。承追随日久,心折尤深。甲子之春,丈捐馆乡里,公子纟斋侍读手编遗稿,分类汇缉,为《蕉廊脞录》八卷:曰国闻、曰里乘、曰忠义、曰经籍、曰金石、曰书画、曰嘉言,而以杂记附焉。盖与制府《丛录》之作大体略同,而寄托微异也。承受而读之,亟录副墨,次诸丛刊。

  窃以为纪事纂言,乃古者柱下之职,周、秦以还,如王史氏、青史氏具有专书。后世官司失职,私家撰述日益衰歇,欲如宋、明人之饫闻国政,博洽闳通,二百八十年中难可缕;若上溯六艺九流之源,则古义浸微矣。丈三世史官,ㄌ百余载,当兹礼崩乐坠之时,求野则获,古不云乎,历记前言往行、祸福存亡之道,非于君家得其贯纵,又将谁与归乎!

  戊辰孟冬吴兴刘承序

  ●卷一
  ○乾嘉优礼词臣乾隆、嘉庆两朝,皆于甲子之岁,临幸斡林院赐宴赋诗,颁赏文绮,实本朝优礼词臣盛事。嘉庆甲子,吾乡龚文恭实与赐宴之列,有诗纪事。诗注云:“其时,除现任翰詹及曾任编检诸臣凡一百七十余人外,仪亲王、成亲王、庆郡王、定亲王特命与宴,兵部尚书长麟、曾任掌院学士太常寺卿赵秉冲、主事南书房行走黄钺,俱一体与宴。”又云:“纯庙临幸后,阅六十年,无复旧臣,只余院中老隶,年已八十,曾睹盛仪。御座设后堂,南后,戏台在敬一门外,开院署东西夹道为左右两翼入宴进路,皆此隶所传述也。又承应演十八学士登瀛洲故事,以东方朔为翰林前辈;乾隆九年尚有上官昭容选诗一出。”此虽琐事,亦当纪述,以志昔日之盛。

  ○祭堂子典礼我朝祀典,有祭堂子典礼,载在《会典》。所祀何神,不得其缘起;先大父《养古斋丛录》,亦谓传闻异辞。尝闻之罗质庵郎中文彬云:“堂子在御河桥西,屋三楹,不甚闳敞,中无神位,无陈设。祭之日,无祭品,但有香炉一事,元旦皇上亲诣行礼,焚香于炉而已。每岁十二月二十四日迎神于宫中,送入堂子,正月初二日送还,宫中亦但向空行礼,无神位也。四月八日佛浴之期,则于宫中迎铜佛至堂子,以香水浴之,浴毕复送还宫中。浴佛之事,则内派满洲觉罗之妻室二人为之。十二月二十四日以后,则排日王、公、贝勒、贝子等皆入堂子挂纸钱。又每月朔望,皇上、皇后均有诣堂子拈香之礼,往往遣员,不亲行礼也。”钦定《满洲祀天祀神典礼》所载亦未详。

  ○雍和宫雍和宫内左旁佛殿,有塑成熊罴各一,皆当日高宗纯皇帝秋木兰所得者,有牙牌二,各系于其上,书云:“乾隆十九年八月二十日,上巡幸热河,于额德口麋,射得熊一,重九百斤”;又“乾隆十九年八月二十一日,上巡幸热河,于察尔射得罴一,重一千斤”。守者云:“当日肖形雕木为之,空腹中置其骨齿,其皮别以木箧盛之。”又佛龛两旁陈设纯庙当日御用枪一,所衣之甲亦谨藏一巨箧中。最后楼高三层,供七丈大佛,至第一层始见佛之头面云。碑亭内有四面碑一,刻御制《喇嘛说》,满洲字、蒙古字、汉字、梵字各一面。

  ○九九消寒图宣庙尝作《九九消寒图》,凡九字,每字皆九画,曰“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懋勤殿双钩成幅,题“管城春满”四字。南斋翰林按日填廓,细注阴晴风雪,皆以空白成字,工致绝伦。每岁相沿,遂为故事。见祁文端《<谷曼><谷九>亭诗集》。

  ○咸同日讲故事咸丰初,湘乡曾文正公官礼部侍郎,疏请复日讲旧例,并拟日讲章程,绘图具说以进;特命礼部议奏。时执政鹤舫相国穆彰阿心非之,授意于大宗伯孙公瑞珍驳议以上。既而文宗仍命举行。每月翰林院掌院学士进名单,上圈出十员,于每员下御笔注某月某日进讲某书某节。届期恭进讲义,召见陈对,上从容听之。行之期年,后以东南兵事日棘,宵旰忧劳,遂辍讲。

  同治初,廷臣亦请举行日讲故事,奉两宫谕:“弘德殿行走徐桐、李鸿藻,每日讲经史数事,毋庸另派进讲人员。”弘德殿讲书,及至毅庙亲政犹未停止。十三年秋,方有重修圆明园之议,一日徐公桐进讲《易。节卦》,至“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语颇切直,上有怒意。翌日,上谒东陵归,圣躬不豫,比冬即有鼎湖之痛。

  ○治平宝鉴同治初元,两宫帘听,孜孜求治。恭读壬戌三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