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冯清士目之。成化初,为勘理盐法差扬州,城中旧家书画玩器,被用计括掠殆尽,浊秽甚矣。吾乡达有为刑部郎者,素与往还,亦尝被其所卖。冯死后,人始言之。凡居官者,此等事亦不可不知也。

  山西石州风俗,凡男子未娶而死,其父母俟乡人有女死,必求以配之。议婚定礼纳币,率如生者。葬日,亦复宴会亲戚。女死,父母欲为赘婿,礼亦如之。

  三代至春秋时,用兵率以车战。秦汉而后,以骑兵为便,故兵车之制,车战之法,今皆不传。汉有武刚车,晋有偏箱车,然不过行载辎重,止为营卫而已。其出击,仍以骑兵,故能制胜。唐房琯击安禄山,用春秋车战之法,卒以取败。盖春秋时,敌国皆车战,又皆战于平原旷野,其兵将亦皆素练车战之人,故宜之。琯以车,禄山以骑,时异势殊。故用有利钝,非车之罪也。今中国击胡,欲用车战,此最不通时宜者。乃者都御史李公宾亦以战车为言,兵部重违其请,尝令成造试之。不欲显言其非,第云备用而已。都御史王公越,时提督京营,或问战车之名,王云:“是名鹧鸪车。”盖谓鹧鸪啼行不得也。李闻而恚之。

  成化间,漕河筑堤,一石中断,中有二人作男女交媾状,长仅三寸许,手足肢体皆分明,若雕剥而成者。高邮卫某指挥得之,以献平江伯陈公锐,锐以为珍藏焉。此等事,虽善格物者莫能究其所以。

  杨文贞公在内阁时,夫人已早世,惟一婢侍巾栉而已。一日,中宫有喜庆,文武大臣命妇皆朝贺。太后闻公无命妇,令左右召其婢至,则诸命妇已退矣。太后见其貌既不扬,衣复俭陋,命妃嫔重为梳整,易内制首饰衣服而遣之。且笑云:“此回杨先生不能认矣。”翌旦,命所司如制封之,不为例。其眷遇之隆如此。闻此即南京太常少卿导之母也。导,字叔简,能诗文,善谈论,以尚宝卿升是官。

  《诗》“螮蝀在东”,释者以为天地之淫气,或以为日光射雨气而成。然今人露置酒酱于庭,见虹则急掩盖之,不尔则致消耗。相传虹能食此。尝闻广西杜监生云:其家舍旁眢井,时时出虹,叔父颇健狠,率僮倔之,深丈余,见一肉块,大如釜,无首尾,蠕蠕而动。欲煮之,家人不可。乃举而投水中,自是此处不复出虹矣。虹蜺螮蝀,字皆从虫,古人制字,必有所见。又虹字,北方人读作冈去声,今吴中名鞭挞痕,亦用此音,其即此字耶?

  占卦者以钱代蓍,其来久矣。旧以无字一面为阳,有字一面为阴。至朱文公反之,以有字为面为阳,无字为背为阴。有储泳者,以为古铜器物,款识皆在背,如镜是已。予按:此说非也。钱之有文,为钱设也。今印信与宫卫铜牌皆皆然。钱背间亦有一字者,印背有铸造年月字,铜牌背有号数字。若镜之为器,主照物,不重在文,岂可以此为律邪!

  初过吕梁洪、沽头闸、直沽,不知洪、沽字义。后考之,石阻河流为洪,方言也;又蜀人谓水口为洪,梓潼水与涪江,合流如箭,故有射洪县。若沽,乃渔阳水名。今直沽虽与渔阳地相近,然注云“水出渔阳塞外,东入海。”则又非矣。所谓直沽、沽头,盖水道之通名,亦方言。如溇字,本雨不绝貌,今南方以为沟渠之名,北人则不解道也。

  病痔者用苦■〈艹豦〉菜,或鲜者,或干者,煮汤,以熟烂为度,和汤置器中,阁一版其上,坐以薰之。候汤可下手,撩苦■〈艹豦〉,频频揉洗,汤冷即止。日洗数次。予使宣府时,会患此疾。太监弓胜授以此方,洗数日后,果见效,故记之。■〈艹豦〉,一作苣,北方甚多,南方亦有之。

  故友支禧,字有祯,笃行之士。尝言星辰云物,天之章也。今衣段织云者,庶民皆服之。五糖七糖席面内有糖人,是人食人也。有贤者在位,当禁之。言虽迂,甚有理致。

  ●卷六

  元起朔漠,建都北平,漕渠不通江淮。至元初,粮道自浙西涉江入淮,由黄河逆水至中滦旱站,陆运至淇门,入御河。中滦,即今开封府封邱县地。淇门,今属大名府濬县,乃淇水入御河之处,即枋头也,去中滦旱站一百八十余里。自黄河逆水至中滦,自中滦陆运至淇门,其难盖不可言。况运粟不多,不足以供京邑之用,于是遂有海运之举。然海道风涛不测,损失颇多,故又自任城开河,分汶水西北至须城之安民山,入清济故渎,通江淮漕,经东阿至利津河入海,由海道至直沽,接运至京。任城,今之济宁州也。须城,今之东平州也。其后,海口沙壅,又自东河陆运二百余里至临清,始入御河,其难尤不可言。时有韩仲晖、边源辈,各出己见,相继建言,乃自安民山开河,直抵临清,属于御河,而江淮之漕始通矣。然当时河道初开,不甚深阔,水亦微细,不能负重载,所以又有会通河止许一百五十料船行之禁。海运之初,岁止得米四万六千余石,其后,岁或至三百余万石。会通河所运之米,每岁不过数十万石。终元之世,海运不罢。国初,定鼎金陵,惟辽东边饷则用海运。其时会通河尚通,今济宁在城闸北岸,见有洪武三年晓谕“往来船只不得挤塞闸口”石碣在。至二十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