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恭敬,光绪九年以后,事权渐属,遂肆贪婪。又与承恩公桂祥为儿女姻亲,所以固宠者,无所不至,召戎致寇,其罪浮于礼亲王世铎云。」

又云:

「恭邸退闲时,知庆亲王之贪黩,尝与志伯愚侍郎言,辅廷(庆邸字)当日貌为清节,凡有人馈送者,不得已收一二小物,皆别束置之,谓予曰:『此皆可厌,勉为情面留之,概不欲用也。』予故援引之。今贪劣如此,若国家责以滥保匪人,予实不能辞咎。及恭邸起用,亦竟与之委蛇而已。」

此二节早揭奕劻之误国,可谓有识。又有云:

「乙丑冬间,翁叔平尚书,尝语余云:上御毓庆宫,一日忽于马褂上重加马褂,尚书询其故。上曰,寒甚。尚书曰:上何不衣狐裘?上曰:无之。盖上平日便服甚稀,狐裘羊裘各一,适狐裘裂缝,修治未毕,故也。尚书曰:内库存料甚多,上何不敕制进?上曰:且徐图之。尚书述此时,谓余曰:世家子弟,冬衣毛温,孰知天家之制,其俭如此。」

此则显言那拉后虐待德宗,可与后之先弒德宗而后死,得一蓄意已久之旁证也。



珍妃得罪慈禧之原因

庚子七月,都城陷,珍妃为那拉后令总管崔阉以毡裹投于井,其事绝凄惨。朱强邨王幼遐,所为 庚子落叶词,皆纪此事。八国联军入京,日本军守宫门,纪律甚严,宫人乃出妃尸于井,浅葬于京西田村。以予所闻,珍妃初得罪之由,实不胜太监婪索,奔诉那拉后,太监恨之,因悉举发鲁伯阳等事,以有乙未十月之谴。考翁文恭日记:

「光绪二十年十月二十九日。太后召见枢臣于仪鸾殿,次及宫闱事,谓瑾珍二妃,有祈请干预事,降为贵人。臣再请缓办,不允。是日上未在坐,因请问上知之否?谕云:皇帝意正尔。次日上语及昨事,意极坦坦。又次日,太后谕及二妃,语极多,谓种种骄纵,肆无忌惮。因及珍位下内监高万拔,诸多不法,若再审间,恐兴大狱,于政体有伤,应交内务府扑杀之。即写懿旨交办。」

事势昭昭如此,而道希犹效忠孱主,必待踰春遭谴始行,见几不亦晚乎?然予又闻某公言:当时 前之松禅道希以及后之长素任公等,皆明知德宗必无幸,欲竭天下豪杰力,一与那拉氏搏耳;非不知不敌,乃知其不可而为之。揆以诸贤当时,皆少年盛气,理或然也。

珍妃死状

那拉后之杀珍妃,其时联军已入城,四野传烽,九衢喋血,而于烟尘霾蔽,万众仓皇中,龙楼凤 陛,乃有老妇豺心,权珰助虐,至今想象,晦冥号厉,宛转蛾眉之状,真帝王家末路孽冤。若播之管弦,固亦一惊心惨剧也。珍妃死状,今可征者,唯有景善之庚子日记。记称:

「二十一日。文年告予,老佛寅时即起,只睡一个时辰耳,匆匆装饰,穿一蓝布衣服,如乡间农妇,盖太后先预备者,梳一汉头,此太后生平第一次也。太后曰:『谁料今天到这样地步?』用三辆平常骡车,带进宫中,车夫亦无官帽,妃嫔等皆于三点半钟齐集。太后先下一谕,此刻一人不令随行。珍妃向与太后反对者,此时亦随众来集,胆敢进言于太后,谓皇帝应该留京。太后不发一言,立即大声谓太监曰,『把他扔在井里去。』皇帝哀痛已极,跪下,恳求。太后怒曰:『起来,这不是讲情的时侯,让他就死罢,好惩戒那不孝的孩子们,并教那鸱枭,看看他到羽毛丰满的时侯,就啄他母的眼睛。』李莲英等,遂将珍妃推于宁寿宫外之大井中。皇帝怨愤之极,至于战栗。」

此段所记,揆情斟理,皆必甚可信。珍妃幽废已久,那拉后易服欲逃际,未必遽记及之。乃妃挺身言帝当留京,则一剎那间,乙未之案,戊戌之案,怨妬惊忿,并凑而燃,阴机动矣。故妃之死,自在发言之不择时。然尔时戎马崩腾,间不容发,妃若不言,又安可得也?所惜者,那拉后神志未昏,(考景善日记亦言,当此危急之时,唯老佛一人,心神不乱,指挥一切。)若使稍瞀乱,或从妃言,则西后逃后,帝与珍妃留京,此局必大有可观o景善为载澜之师,曾为内务府大臣,记中之文年,即当时内务府大臣,每日入直,盖可以灼知宫中事者,故自可信。其后二十七年十一月,以「随扈不及,殉难宫中」八字,追赠皇贵妃,则皆以此掩世人耳目。记清末某笔记有云:推妃坠井,乃内监崔某意。西后且云,予向言遭乱莫如死,非必死珍妃,乃予一言,崔遽堕之井,子见崔辄怦怦然,乃黜革之,时宫中见鬼故为此言云云,尤为事后之饰词,或畏鬼之曲说。盖妃之死,全在帝留京一言,此语含意义至多,故后必死之也。

又案故宫于十九年五月,曾于周刊中,特出珍妃专号,其照片洵罕觏,而文字叙述,终恨疏短。 其传略,即采清史稿原文,既嫌过简,后仅录百炼盦谈故一节,于近人歌咏所举者,祗朱强村声声慢等三阕,李希圣湘妃一首,曾重伯落叶十二首,亦嫌太少。以予所知,王病山(乃征)落叶七律四首,李孟符(岳瑞)无题八首之第二首,王半塘庚子秋词乙卷,调寄渔歌子,范肯堂庚子秋题娄贤妃所书屏翰二字七律一首,恽薇孙(毓鼎)金井一叶落五律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