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礼。亨慨然曰:“吾荐之,烦子代草章奏。”即日上之,数日不报,盖为左右所沮也。一日,上召贤问曰:“吴与弼果如何?”贤曰:“与弼,儒者之高蹈。自古圣帝明王莫不好贤下士,征聘隐逸,陛下行此一事,亦本朝盛举。”上遂决,乃命行人赍敕书束帛造其庐。与弼接见之际,即谓:“朝廷厚意如此,当赴阙谢恩。但本意不受官职,就辞币帛。”数月未至。

  按:吴与弼乃儒者之高蹈。英庙好贤下士,遣官征聘,是行荐举之典,称盛举也。霍氏韬曰:“国初用人,荐举为重,贡举次之,科举为轻。今日科举为重,贡举次之,荐举不行矣。”故有行同盗跖、心劣商贾者,能染翰为文,俱隶仕籍,此士风所以益偷也。

  上问数次。一日,行人来报:至通州矣。贤即入言之。上曰:“当授以何职?”贤曰:“今东宫讲学,正宜老成儒者辅导之,宜授官僚。”上曰:“何职?”贤曰:“庶子、谕德皆可。”上曰:“莫若谕德之名。”贤曰:“谕德有左右。”上曰:“与之左。”贤曰:“若见毕,可召至文华殿顾问以重之。”上曰:“然仍以文币赐之。”贤曰:“再于馆次张具尤当。”上许之。次日见,上发玉音,召吏部除为左春坊左谕德。朝士皆悚然惊异,以为布衣召至,一日受此。上召贤曰:“明日可引至文华殿。”次日,既见,引至上前。问曰:“久闻高义,特聘尔来,如何不受官职?”初不对,贤促其对,良久方对云:“微臣草茅贱士,年二十婴疾,日加虚怯,以此不能出仕。山林之下,不敢接见一人,虽闻犬吠亦惊,谓治病躯不暇,非有高世之心。不意声闻过情,为当道论荐,蒙圣上厚恩,以天书币帛来聘。天使到门,不胜感愧,因而动作。老疾复发,延至数月方能起程。至通州,忽失声一日,又痰作二日。洎见皇上之时,幸不疾作。况年六十有八,老疾衰朽之人,实不堪供职。”上曰:“官僚亦从容优闲,不必辞。”与弼对曰:“朝廷之职,台谏之次,官僚为重。”上曰:“官僚亦众,不专劳先生。”不允所辞,终不敢应。于是赏文币四表里、羊酒、柴米,遣太监牛玉送至馆。上顾谓贤曰:“此老非迂阔者,务令就职。”与弼终不就,三辞后称病。叩其所以不就之故,以敕书太重,以伊、傅之礼聘至,却以此职授之。贤谓:“如此,亦固执矣。且朝廷致敬尽礼,待先生非轻,初无不承权舆之意,今必欲如傅说爰立作相亦难。既称衰病,务当大任,倘势不能行,人皆失望。不若且就宫僚,若果有建明,则大任以渐而至。不然,三辞不允,亦宜就职,以答朝廷至意。”间日,上谓贤曰:“与弼既来,如何不受职,亦不相拘,听其自在。候秋凉欲归,亦不固留,以俸禄养其终身,不亦可乎?”复命贤喻以此意,亦不受。贤初见与弼,待以宾师之礼,于是公卿大夫士无不加敬,以为待布衣之重如此,近世罕见,所以人咸惊讶,中官尤不然之。贤每为之解云:“待此所以励风俗,使奔竞干求乞哀之徒、孜孜于利禄宦达者观此自觉羞愧。孟子所谓“贪夫廉,懦夫有立志”,此举庶几能之。”

  与弼不肯受职,三辞,后以疾不能动履,留京两月。不敢具本再辞,来贤舍诉衷曲乞回。贤谓:“若肯就职,或有可行之道。且东宫早晚天凉讲学,凡有辅导进学之法,贤必能赞说依行。或因其留,可以开圣学,贤当乘间进言云:“与弼于经书义理穷究最精。皇上励精图治,日勤政务,凡天下奏章一一亲览自断。臣先于经书虽尝讲读,彼时春秋尚早,至今岁久,岂无或忘?况此圣心开明,又非前日之比。若于万机之暇,令与弼从新讲说发明,则陛下于义理愈加精熟,由是剖政事益得其当,有助于圣治不浅矣。”又况贤辈早晚亦得请教,以治身心,以赞治道。”与弼坚辞,谓:“衰疾不能供职,决意乞回,又恐上意见谴,乞成全。”贤次日早见上言:“与弼本意亦欲供职,第以老疾不愈,进退狼狈。望陛下宽容,若不见谴,许其具本再辞。”上曰:“果然,亦难留也。”贤曰:“此朝廷盛事,若始终成美,尚得赐与为善。”上首肯之,且曰:“既以行人聘来,还以行人送归。再与敕书,令有司供月粮食米,以赡终身。”贤即拜贺云:“此举实帝王盛德之事,旷世稀有。”于是与弼感激,无以报称,条陈十事上之。复上表谢恩而去。 (天顺日录。)

  按:征贤聘逸,固明主之盛典,秉彝好德,亦人心之同。然吴公应聘而出,人或少之,岂以其为石亨所荐及讼田一事耳。不知薛文清公瑄,王振乡人也,振尝荐之于上,官之而秉道嫉邪不改初节,士大夫不以其故贬贤,何独于公过之深耶?且受命未几,旋献纳十事归山,其于儒者高蹈之节,卒未有失也。礼士无故不鬻祭田,族人鬻之,非礼也。公为子孙而守先人宗祀,情固应耳,理亦宜然。白沙陈献章师事先生有年,既俎豆于贤人之列矣,而公未与焉,士大夫咸以为缺典也。

  曹钦反时,文官皆畏缩逃避,况兵非己任,谁肯出前。惟工部尚书赵荣自奋,披甲跃马呼于市曰:“好汉皆来从我,曹家是乱臣贼子,当共剿杀;我辈是忠臣义士,不可退避。”于是从者数十百人,能于阵前鼓舞奖励士卒,灭贼成功。如此存心行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