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帝。曰:“此农家食也,当知之。”

  宣宗侍皇太后,驻跸陵下,召扈从官张辅、蹇义、杨士奇、杨荣、金幼孜、杨溥入见。皇太后曰:“皇帝数言卿数人赞辅多用心,今国家清宁,生民无事,固是祖宗垂祐,亦有卿等之力。”辅等叩头对曰:“皇上聪明睿智,敬天法祖,仁爱兆民,以致康济之功。此皆本于皇太后圣德大训,臣等实无寸补。”皇太后曰:“吾何德,所以致今日者,上由祖宗积善垂庆。卿等皆先朝旧人,自今更须协力一心,非但国家蒙福,祖宗神灵昭鉴在上,亦必敷祐卿等,俾卿子孙安荣永世。”遂命赐六人酒馔及白金文绮。

  宣宗自陵还,道中遥见耕者,以数骑往视之,下马从容询其稼穑之事。因取所执耒耜三推,顾谓侍臣曰:“朕三举末,已不胜劳,况常事此乎?人恒言劳苦莫如农,信矣。”耕者初不知为帝也。既而中官语之,乃惊,跃罗拜呼万岁。命随至营,人赐钞六十锭。

  宣宗召蹇义等,语曰:“朕昨谒陵还,道昌平东郊,见耕夫在田,召而问之,知人事之艰难,吏治之得失,因录其语成篇,今以示卿,卿亦当体念不忘也。”其文曰:“庚戌春暮,谒二陵归。道昌平之东郊,见道傍耕者俯而耕,不仰以视,不辍以休,召而问焉,曰:‘何若是之勤哉?’跽曰:‘勤,我职也。’曰:‘亦有时而逸乎?’曰:‘农之于田,春则耕,夏则耘,秋而熟则获,三者皆用勤也。有一弗勤,农弗成功,而寒馁及之,奈何敢怠?’曰:‘冬其遂逸乎?’曰:‘冬然后执力役于县官,亦我之职,不敢怠也?’曰:‘民有四焉,若是终岁之劳也,曷不易尔业,为士,为工,为贾,庶几乎少逸哉?’曰:‘我祖父皆业农,以及于我。我不能易也。且我之里无业士与工者,故我不能知,然有业贾者矣,亦莫或不勤。率常走负贩,不出二三百里,远或一月,近十日而返,其获利厚者,十二三,薄者十一。亦有尽丧其利者,则阖室失意,戚戚而忧,计其终岁家居之日,十不一二焉。我业是农,苟无水旱之虞,而能勤焉,岁入厚者可以给二岁温饱,薄者一岁可不忧。且旦暮不失父母妻子之聚,我是以不愿易业也。’朕闻其言,嘉赐之食。既又问曰:‘若平居所睹,惟知贾之勤乎?抑尚他有知乎?’曰:‘我鄙人,不能远知。尝躬力役于县,窃观县之官长二人,其一人寅出酉入,尽心民事,不少懈,惟恐民之失其所也,而升迁去久矣,盖至于今民思慕之弗忘也。其一人率昼出坐厅事,日昃而入,民休戚不一问,竟坐是谪去,后尝一来,民亦视之如涂人。此我所目睹,其他不能知也。’朕闻其言叹息,思此小人,其言质而有理也。盖周公所陈无逸之意也,厚遣之,而遂记其语。”

  宣宗临轩策士毕,还御武英殿。谓翰林儒臣曰:“朕于取士,不尚虚文,欲得忠鲠之士为用。其间有若刘蕡、苏辙辈,能直言抗论,庶几所望,朕当显庸之。”于是赋《策士歌》以示诸读卷官。

  宣德间,有建言请设谏官者,宣宗曰:“祖宗建官有定制,但朕有过失,令中外大小之臣皆得谏,而纳之不为迕,岂不所得者多欤?”因谓侍臣曰:“三代以下人君,唐太宗善纳谏,当时之臣若魏徵、王圭亦善谏,故有贞观之治。”宋太祖尝曰:“‘唐太宗受人谏疏,常自引咎,不以为耻。不若己不为非,使人无可谏。’二者孰是?”侍臣对曰:“宋太祖所言为优。”曰:“宋太祖固是务本之论,然人所行岂能皆是?若禹闻善言则拜,汤从谏弗咈,改过不吝。禹汤犹取善于人,况其下者乎?朕以为人君者,当以太宗为法。”

  宣宗闻内使韦宗盗官铜造镀金器物与外人,因谕侍臣曰:“洪武、永乐间,内府所贮钱粮,内官内使纤。毫不敢动。虽东宫亲王,不得取用。欲用者必奏请。今内官敢尔,岂得不罪?”又曰:“朕今日用一木水架,工匠饰以彩色,又间贴金。朕恶其华侈,遂命易之,而小人乃敢僭拟!”遂命司礼监榜谕各监局,有盗官物及僭分者,事发处死,知而不首,罪亦如之。

  宣宗闻豹房勇士以民居宽好欲夺而居之者,命杖之一百,以五百斤枷号令儆众。召六科给事中,谕曰:“此曹敢轻易犯法者,恃中官为之救解,自今但中官传朕言释有罪人,并须覆奏始行。”

  宣德五年八月朔,日当食,阴雨不见,礼部以为即同不食,请率群臣表贺。宣宗敕群臣曰:“古者人君所谨,莫大于天戒。日食又天戒之大者,惟能修德行政,用贤去邪,而后当食不食。朕以菲德嗣承祖宗大统,政理未洽,民生未遂,上累三光,祗惧惟甚,可比于是欤?传不云乎,‘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今以阴雨不见,得非朕昧于省过而然欤?况离明照四方,阴云所蔽有限,京师不见,四方必有见者,比之不食,天可欺欤?朕图修省以仰答天意。尚赖尔群臣匡其不逮,其止勿贺。”

  宣宗与学士杨溥等语及治民之事,曰:“民之休戚,系乎庶官之贤否,何术可尽得其人?”溥对曰:“严荐举,精考课,不患不得。”曰:“近代有罪举主之法。大抵全才者少。明此者或不明于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