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染色淡,连染三五次,其色若胭脂,洗涤不去,可经旬,直至退甲,方渐去之。或云此亦守宫之法,非也(今老妇人七八旬者亦染甲)。今回回妇人多喜此,或以染手并猫狗为戏。
○杭城食米
余向在京幕,闻吏魁云:“杭城除有米之家,仰籴而食凡十六七万人,人以二升计之,非三四千石不可以支一日之用,而南北外二厢不与焉,客旅之往来又不与焉。”
○开庆六士
陈宜中、曾唯、黄镛、刘黻、陈宗、林则祖,皆以甲辰岁史嵩之起复上书,倡为期之论。一时朝绅如卢越、徐霖、元杰、赵无堕皆和之,时人号为“六君子”。既贬旋还,时相好名,牢笼宜中为伦魁,余悉擢巍科,三数年间皆致通显。然夷考其人平日践履,殊有可议者,然同声合党,孰敢撄其锋。郭方泉阊在台日,尝疏黄镛之罪,因论虚名之弊。时宜中在政府,黻在从班,竞起攻之,阊为之出台。及镛知卢陵,文宋瑞起义兵勤王,百端沮之,遂成大隙。既而北兵大入,则如黄、如曾数公,皆相继卖降。或言其前日所为皆伪也。于是有为之语云:“开庆六君子,至元三搭头,宋之云亡,皆此辈有以致之,其祸不止于典午之清谈也。”
○范元章梦
范元章向在魏明己馆中。尝赴省试,梦至大宫殿,手执文书,历阶而上。自顾其身则挂绿衣,既而有衣皂褙者亦欲进,为左右所却,以为无绿衣而不可进。范遂脱所衣绿袍与之,其袍内乃着粉青战袍,旁有嘲之者,答云:“无笑!此乃银青袍也。”及寤,虽喜衣绿之吉,又有脱袍之疑。既而中第,辞魏氏馆,继之者乃蜀人税某也。次举亦第,于是脱袍之征已验。独不晓银青之说,然自喜以为此必异时所至之官也。临安盐仓批满,则谢堂实尹京,其衔乃银青光禄大夫,时事已异,仅止于此。是以知人生皆有分定,不容少有侥幸也。
○福王婚启
福王之子娶全竹斋少保之女,婚书一联云:“依光蓟北,苟安公位之居;回首江南,惟重母家之念。”亦有味也,时福王为平原郡公。
○雷雪
至元庚寅正月二十九日癸酉,是年二月三日春分,余送女子嫁吴氏至博陆。早雪作,至未时电光,继以大雷,雪下如倾,而雷不止,天地为之陡黑,余生平所未见,为惊惧者终日。客云:“记得《春秋》鲁隐公九年三月,三国吴主孙亮太平二年二月,晋安帝元兴三年正月,义熙六年正月,皆有雷雪之变。”未及考也。
○医术
吾乡医者庞良臣、良才兄弟二人,指上颇明,最是暗记诸药方,不差分毫,为难能也。永嘉术者陈独步瞽而善记,每有客自外来,闻其声即知其为何人也,诵言一别,今几何岁矣,台庚乃某年某月日时着乎,略无一差。吾乡张神鉴亦瞽而善记,胸中所储无虑数万。每谈一命,则旁引同庚者数十,皆历历可听。又有张五星亦瞽而慧,善辨宝玉,此犹是暗中摸索。至于能别妇人妍丑,闻其声,扣问数语,即知其人美恶情性。赵信国丞相专俾置姬妾并玉器云。
○湖翻
庚寅五月连雨四十日,浙西之田尽没无遗,农家谓尤甚于丁亥岁,虽景定辛酉亦所不及也。幸而不没者,则大风驾湖水而来,田庐顷刻而尽,村落名之曰“湖翻”。农人皆相与结队往淮南趁食,于太湖买舟百十余,所载数千人同往。甫至湖心,大风骤至,悉就溺死。又有千余人渡杨子江,济者同日亦沉于江。净慈、灵隐皆停堂,客僧数百皆渡江还浙东。内四僧偶别门徒,至中途忘携雨具,还取之,至江干则渡舟解维矣。方怅然自失,舟至中流,亦为风浪所覆,四僧幸而得免。岂非所谓劫数者耶!
○回回沙碛
回回国所经道中,有沙碛数千里,不生草木,亦无水泉,尘沙眯目,凡一月方能过此。每以盐和面作大脔,置橐驼口中,仍系其口,勿令噬嗑,使盐面之气沾濡,庶不致饿死。人则以面作饼,各贮水一于腰间(或牛羊浑脱皮盛水置车中),每日略食饵饼,濡之以水。或迷路水竭,太渴,则饮马溺,或压马粪汁而饮之。其国人亦以为如登天之难。今回回皆以中原为家,江南尤多,宜乎不复回首故国也。
○短蓬
杨大芳尝为明州高亭盐场。场在海中,或天时晴霁,时见如匹练横天,其色淡白,则晴雨中分,土人名之曰“短蓬”,亦蜃气之类也。
○子山隆吉
梁栋,字隆吉,镇江人,登第,尝授尉,与莫子山甚稔。一日,偶有客访子山,留饮,作菜元鱼为馔,偶不及栋,栋憾之,遂告子山尝作诗有讥讪语,官捕子山入狱。久之,始得脱而归,未几病死。余尝挽之云:“秦邸狱成杯酒里,乌台祸起一诗间。”纪其实也。后十年,栋之弟投茅山许宗师为黄冠,许待之厚。既而栋又欲挈妻孥而来,许不从,栋遂大骂之。许不能堪,遂告其曾作诗云:“浮云暗不见青天,”指以为罪。于是捕至建康狱,未已病死。此恢恢之明招也。
○蹇材望
蹇材望,蜀人,为湖州ヘ。北兵之将至也,蹇毅然自誓必死,乃作大锡牌,镌其上曰:“大宋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