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尚复有数人,其名不可尽知,姑阙之。其报名而未受职者,史夏隆也。何明史着之忠义传,夏隆南直宜兴人,康熙二十一年始卒。
甲申传信录卷三

  大行骖乘

  稽古之失天下者有矣,不称同死社稷之为贤。飞廉死商之难,恶来哭纣之尸,皆不可为。忠长恶速亡,罪之大者也。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间,杀君三十有六,而称死君之难者三臣。宋督杀其君夷,而及其大夫孔父;宋万杀其君捷,而及大夫仇牧;晋里克弒其君卓,而及大夫荀息。然皆死于乱臣残杀,而非引颈自裁者也。卫之石碏,号为纯臣,不死州吁之难。齐晏婴以贤而不受崔杼之祸。周召二公着共和之勋,不与流彘之害。人臣谋国之忠,岂徒贤于一死者哉?如皆死而已耳,是社稷可以墟,国君可以亡,天下可以拱手而授贼,所谓谋人之社稷,谓何而徒以一死自厉也?三代而下,所得与社稷同亡者,往往而然。近代之烈,则莫不以文信国为称首。然信国非以主亡而遽自戮也,其入燕也凡三年,而后死。丞相孛罗诘之曰:『尔立二王,竟何成功?知其不可,何必强为』?信国曰:『父母有疾,虽不可为,人子无不下药之理』。由是言之,信国岂徒拱手以天下与人,而第以身殉为烈哉?明之所以失天下者,主无速亡之行,臣多趋乱之图,议论纷更于朝,使天子无终朝之令。知国已危,则争求衔令以远行避祸为贤,进人不必忠良,誉人必张朋党,政以贿成,爵以贿贸,此必不可移之志也。天子欲行其所是,诸臣无所利于其间,则必即回其令以罢之。天子欲去其所非,诸臣无所不利,则力张其说以行之。夫先帝以明察英断之君,而号令几不行于臣下如此,尚何天下之可为哉?至于保社稷,策权宜,备祸变,诸臣无一有也。其万可一全之策,莫如李邦华等议太子南行,而光时亨非之。石嶐欲单骑走陕西,连羗夷,内合三镇,克复西安;否则退守西河,使贼不得东渡。随地权宜,召募忠勇,不费朝廷寸兵粟饷。而李建泰以为新进未可骤用,俟臣至彼酌之。既而受命不出境,贼至不一战,时亨首以城降,是二臣者岂可不磔乎?谋既左矣,又腼然事敌,贪图富贵,豹虎畴食其余耶?及告变,大行皇帝遂崩。一时从死者三十余臣,而拷掠棰挞,拜舞劝进者以千计。向之称蹇谔臣者,莫不咸在其间,由此观之,诸臣能从先帝于地下者,其视俛首贼庭,相去远矣。记曰:『谋人之军帅,败则死之,谋人之社稷,危则亡之』。诸臣与社稷同亡,而不以社稷称者,何也?余以邪臣日众,虽有善者莫之能谋,故曰:『大行骖乘』。言皇帝已大行,而诸臣能随其后,而执辔珥策以从耳,虽无建德立功,樊卫社稷,而靰绁之仆,奔走之劳,使大驾不孤行于地下。其犹贤乎居守而毁押,污面而浮系,灭耻而臣贼者矣!然而读史者至明之季世,其于社稷存亡之际,盖难言哉。

  世臣

  少传宣武伯卫时春,字宇和,定远籍,华亭人。贼既入,率妻子共投第中大井死。阖门尽节,无一遗者。

  戚臣

  新乐侯刘文炳,字洪筠,直隶任邱籍,南直海州人。贼逼,叹曰:『身为戚臣,义不受辱,不可不与国同亡』。其妹皇亲李氏,早寡,年未三十。文炳召之曰:『尔家非避患地,宜来归。可以〔?〕命』。妹遂归,父继祖,及祖母瀛国夫人,先帝外祖母也,年九十。甲申三月十九日城陷,俱投井中。文炳呼其妻孥悉避楼上,拔其梯,纵火燔之。童孙幼女号啼呼文炳。文炳曰:『噫!儿且去,我寻即至耳』!悉焚其第,遂自缢,共燔火中。大小儿女死者十六人。

  左都督刘文耀,新乐侯文炳弟也。城陷,投井死。

  惠安伯张庆臻,字凤华,河南永城人。城陷,与长子承荫及阖门登楼自焚,惟次子承恩,少子承志,正月先移居山东,得免。

  锦衣卫都指挥王国兴,闻城陷,举火焚其正寝,危坐而死。贼至拨煨烬,见其尸犹危然南面而正坐焉。

  驸马都尉巩永固,字鸿图,顺天大兴人,光宗婿也。都雅好客,喜读书,工诗赋,善骑射,帝甚爱之。二十五日,永固入朝,上询救时切务,永固说上南迁,请卫驭以从,力可召募义兵数万,寇乱不难定也。上曰:『义兵何易』!永固曰:『岂独数万?果如臣策,即数十万,度可必致。若徒守京师,京师已玩弊久,祗坐困,无益也』。上不听,及寇逼外城,上密召永固曰:『卿向说朕南行,能集兵数万,今犹及乎』?永固曰:『今无及矣』!上曰:『卿言可致数十万,何乃云无及』?永固曰:『暇日人易集,今事急,人心尽乱,虽一卒亦难致也』。时新乐侯刘文炳并在,上因言:『两卿各率家丁护从南行,可乎』?刘巩并曰:『家丁何足以当贼锋?况臣家素谨,不敢私蓄家丁』。遂退。明日城陷,公主已先一年薨,柩尚在寝。生子女四人,悉以黄绳击之榇旁。聚古玩书画环绕殡宫,杂置积薪,焚之。永固大书:世受国恩,义不受辱。自投火中,并死。

  文臣

  内阁大学士范景文,字质公,北直吴桥县人,癸丑进士。平时以兵略自任,莞南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