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三日,都中微闻闯败。制将军刘将城外房屋督居民尽行拆毁,并及佛寺,运兵器上城守城,贼众相聚耳语,有涕泗者。

  二十五日,伪礼政府示称:『主上东征,不日回京登极,凡该管衙门预先备办,毋致临时失误』。

  二十六日,闯从山海关归。步兵尽死,马一日夜驰五百里,心胆消丧。大队入城,全无纪律,人马尽惫矣。贼众遍搜驴骡,无论蹇敝俱尽,益肆淫掠。夜劫妇女,哭声震天。西城妇女填井死者,不可胜计。时纪功司李出示禁兵丁劫掠。

  二十七日,忽传登极,百官朝贺。或云,明日郊天,故城外预设卤簿,而权将军先以射伤入城。是日眠长桌上,用被迭覆手足,出其面。各兵俱束驮金帛于骡马,纷然而去。二十八日,闯既即位,尊七代考妣为帝后。吏户礼六曹各赦书。是夜五鼓,闯潜遁,而大队先出。

  二十九日卯刻,焚宫殿、各门城楼,惟正阳金楼独在。后队至午刻尽出。所有随闯旧〔?〕伏匿不敢动。日暮,百姓各自守门,街巷炮声,自暮至晓不绝。是日,城中有传太子在西平营者,绅士共议守保,各搜斩遗贼数千。自成至州南闻之,复点兵数千,将入屠城。会西平兵已有过都城而南者,闯兵不敢北而西。

  五月初二日,吴西平兵追贼兵过琉璃河,而自成复走西安。所过山西郡邑,多有闭城拒者,闯辄攻破,屠之。

  初三日,摄政王入,复遣兵合剿西安,闯南逼襄阳。

  明年乙酉,大清兵攻之。秋自成弃走襄阳,至通城罗公山,为士兵所杀,献其首于楚督何腾蛟。表上之,降其众数万。
甲申传信录卷七

  董狐剩荚

  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而不污,征恶而劝善,春秋所以纪事也。予传甲申事,皆以类从,大率断自闯入西安以后。其西安以前,及戮于献忠,与闯时二三从逆之迹,不类前简者,缀述于此。据事直书,其义自见,仲尼所言:『董狐书法不隐』,愚亦窃有志焉。故以『剩荚』系之董狐。

  周藩守汴一

  崇祯十四年辛巳二月十一日,闯驰骑至汴西门。时抚镇兵远屯境外,城守未备,门大开,贼骑不敢入,杀劫骡骑于门。城内惊,始为守御。午后闯贼至,四围力攻。巡抚高名衡暨郡王绅士登陴分守。周王出银二十万,露堆城上,示能杀贼一名者,予银五十两。

  十二日辰刻,铜巾贼渠一名率三百余众,哭至吊桥,安昌府校尉杨国柱从城上射贼中胁,立毙。从卒痛哭,扶而去之,巡按遂书其功于册,赏如约。国柱持银大呼,以励众,军民夺登挈贼。贼尽力竭攻,守城者亦尽力御之,杀贼甚多。

  十三日,总兵陈永福从南阳督战士五百,一日夜行三百里,漏下四鼓,自贼营杀入城,闯薄城急攻,流矢中其左目乍退。十五夜,大肆焚劫,十六日早,尽南去。

  自十二日至十六曰,杀贼三万余,城兵伤亦数千。城四面穿穴十有七处,城墙崩二十余丈,而贼终不能入,皆周藩出银募众之力也。

  守汴二

  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三日,闯贼复至,其势倍前。攻南、北、东三面,城中复尽力守御。闯贼设誓:不破汴者不还兵,乃填壕设土墩,穿穴八十余处,炮震城堙,倒者百余丈。于是城内起夹城,上设云梯,从夹城道中下毛钩待贼。贼穿穴入者,即钩杀之,投火烧贼。贼死以万计,死于贼炮者,给棺殓之,官为吊祭,恤其家银米。城中民益效死守,守者皆郡绅富民养饲之。

  明年壬午正月二日,丁督通贼,垂绳引卒上登。比及城之月城,城几陷。知县王燮奋死截救,得完。十三日贼以粮尽退去。

  是役也,总兵陈六死于炮,军民死者几万,周王出银四十万,郡绅富民合出饷银十有余万,而巡抚都御史高名衡、总兵陈永福、知县王燮之功居多。

  守汴三

  十五年五月初二日,闯悉精兵二百余万犯汴。连营几四百里,南北几百里。然怀于前创,不敢遽城下。野外面麦方大熟,贼因为粮以困城。城中益死守,越月不下。

  六月,左良玉将兵四十万,杨嗣昌将兵十六万,次出朱仙镇。贼有去〔?〕,而汴城兵单不敢出。嗣昌兵哗尽溃,良玉亦折兵及半,入南阳。

  七月,刘泽清从东率兵至河,张天一等背河一战,大败而返。由是无片舰南渡矣。

  许定国奉诏援汴,士马不戢,多遁去。仅以数骑逍遥河北。

  九月十七日,河决,水淹汴,溃。自五月至九月凡百十有六日。汴城士卒,掘鼠罗雀,不足供食。螫虫蛆蚋,悉取啖之。八、九月之交,水草觔价一两,人肉觔价五两。夫妇兄弟子女死者,恒自相啖,不待易而后食也。出金市米麦者甚多,然百金不可得升米。饥饿死者十七、八,水死者十二、三。盖河伯之灵,不欲使忠义之臣,尽戮于闯寇之手也。是役也,汴虽不守,而以危城樱巨寇,相持日久。盖巡抚高名卫、总兵陈永福、监军御史王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