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出关迎降书二百余封,今具在此。朕不欲知其姓名,命锦衣卫官检明封数,捧至午门前对众焚之。班内诸臣宜亦有之,朕俱不问;有之者,当从此改心易虑。其本无者,益宜矢志竭力,毋贰初心也』!帝长身丰颐,无须;着黄布袍。声如洪锺,辞气慷慨:举朝感动。

  择日出赣州。

  福京太仆寺卿甘惟爃上疏乞休;帝谕之曰:『同一去国,太平无事,人竞进而已;乞休,则为恬退。国运多艰,人致身而已;思去,则为规避:此义人臣所素知者。降惟爃一级,以警偷惰』。

  升梁朝锺国子监察酒;固辞,复授司业。

  八月甲戌朔

  唐王将幸赣州,特诏宣郑芝龙商留守事宜;芝龙不至。先是,王因首辅何吾驺言,决意幸汀入粤。而芝龙力请旋跸福京,且云『倾家相助可四百万,固守关门,敌难飞渡』!王不听。芝龙归,又令继母赴行在,力言于中宫;又不听。至是,大清兵已辐凑关外,而王尚驻延平。

  鲁王宁国公王之仁载其妻、妾并两子妇、幼女、诸孙尽沉于蛟门,捧取敕印北面再拜,投之水;峨冠登岸,百姓骇愕聚观。之仁从容入见内院洪承畴曰:『之仁系前明大帅,不置身波涛,愿来投见,死于明处』!承畴接以优礼,命薙发;不从。

  吴易乡人周瑞复聚众长白荡,迎易入其营。

  十一日(甲申)

  大清兵攻仙霞关,阮大铖从;僵赴石上死。

  贝勒驻衢州,有旧抚田兵及方兵、郑兵号三家兵,或离、或合,留驻废营;逶迤南行,所至劫掠,或挟妇女坐山头,呼卢浮白,漫衍岭界者。五四日后,关门无一守兵,亦无一敌兵,寂然如平时。又数日,清兵数十骑按辔过岭,不费一矢。然清兵过关,或由建、或由汀、或由福宁,俱走山谷间道,出其不意;不必尽走仙霞岭也。

  阮大铖随诸内院驻衢,面忽肿;诸内院语耿献忠曰:『阮公面肿,恐有病,不胜鞍马之劳;可蹔驻衢,俟我辈入闽取建宁后相迓耳』。献忠以语大铖;大铖惊曰:『我何病!我年虽六十,能骑生马、挽强弓,铁铮铮汉子也。我仇人多,此必有东林、复社诸奸徒潜在此间;我愿诸公勿听』!已又曰:『福建巡抚已在我掌握中;诸公为此言,得无有异意耶』?献忠复诸内院;诸内院曰:『此老亦太多心!我知甚东林、复社与渠有仇;既如此,即同进关可也』。于是偕之行。抵关下,骑皆按辔,缓行上岭。大铖独下马,徒步而前;左牵马,右指骑曰:『何狞也!我精力百倍于后生』。盖示壮以信其无病也。言讫,鼓勇先登。诸内院至仙霞最高处曰五通岭,见大铖踞坐石上。呼之骑,不应;以鞭掣其辫,亦不动;视之,已死矣。急命置轝,火焚其尸。家僮固请留尸归葬,诸内院畀以二十金,下岭求棺;行数十里外无居人,三日后得一扉,募土人移之下,则悉以溃烂虫出矣。

  十五日(戊子)

  赣围急,雩都孙仲奎率乡勇输粮入城,复率乡兵援之。

  唐王命建四忠祠,祀江西死难曾亨应、黄端伯、萧汉、李大觉,以曾筠、徐蜚英配享。时有王锡者,亦同死难;并敕礼部予谥以表之。

  赠亨应太常寺正卿、筠仪制司主事。

  世子琳源薨,谥「庄敬」。

  削黄斌卿伯爵,以久驻舟山未有寸功也。

  温州破,瑞安诸生邹钦尧、永嘉诸生邹之琦俱赴水死。

  医生倪舜年正襟危坐磁缸内,命人掩覆,朗声诵经死。

  王瑞柟避入山中,有欲荐之出者。乃拜辞家庙,从容入室自缢死。

  乐清贡生章靖难,恭毅公纶之裔也;闻永嘉陷,衣巾拜文庙,跃入泮池死。

  督师何腾蛟令湖南道副使陈象明征饷广西(象明,字丽南,东莞人;崇祯元年进士)。

  十七日(庚寅)

  大清兵长驱直入,郑为虹急还浦城,纵士民出走,自守空城;无何被执,与给事中黄大鹏并死之。

  闽溃兵先奔者,随路焚掠。至建宁,大鹏、为虹闭城发仓库犒之,驩呼而去;一郡独全。

  大清兵至,百姓再四请为虹出降;为虹执不可。拥见贝勒,迫之跪,不屈。贝勒嘉其节,不忍杀,且劝薙发;为虹曰:『负国不忠、辱先不孝,忠孝俱亏,我生何用!宁求速死,发不可断也』!明日复见,责输饷;为虹曰:『清白吏,何从得金』!百姓争欲代输赎其死;为虹曰:『民穷财尽,乌乎可』!因喷血大骂。贝勒令斩之,为虹大喊奋跃,夺刀自刺其胸,不死;遂见杀。百姓为立祠。其仆陈龙与标下中军游击源(失其姓)、浦城千户张方明及子都司张翘鸾、都督洪祖烈俱死。贝勒驻浦城,衢州陆太守、方国安及各属知县降者悉入谒跪拜;独大鹏绯袍、纱帻,挺立众中。贝勒异而问之;曰:『前任龙游知县、今金衢道黄大鹏也』!贝勒曰:『汝既降矣,何不跪』?曰:『我大明忠臣,何得跪尔』!贝勒曰:『汝不畏死乎』?曰:『畏死,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