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挈植儿同往,兼视新屋,归已更余矣。月色皎然,碧天无翳,惟凉飔乍动衣袂,顿有寒意。读钱泳《履园丛话》二卷《旧闻》、《阅古》。顺治十八年春,巡抚朱国治奏销十七年分条银,计江南绅士以逋欠除名者一万四千余人,常熟一县计七百余人,宫墙为之一空。钱氏所载如此。考叶方蔼中十六年己亥探花,为戚家三厘银罣误,时有探花不值一文钱之谣。吾邑翁铁庵尚书之除诸生籍亦是年也。自归孝廉宗郙因漕案斥革后,里人多有援奏销旧案为比者,而不得其详,故因《丛话》而牵连记此。钱氏记康熙四十六年苏、松、常、镇四府大旱,是时米价每升七文竟长至二十四文,次年大水,四十八年复大水,米价虽较前稍落,而每升不过十六七文。雍正、乾隆初,每升十余文,二十年虫荒,长至三十五、六文,饿死者无算。后连岁丰稔,每升只十四、五文为常价,至五十年大旱,则每升至五十六、七文。以后不论荒熟,总在廿七、八至三十四、五文之间。予闻发逆乱时,米价涨至七十余文一升,后渐复旧价,总在三十文以外。近年海禁大弛,米价翔贵,竟有至五十余文者,民不聊生,可为三叹。顺治钱幕文有“同福临东江,宣原西蓟昌,南河荆云浙,阳巩陕延襄”廿字,今人知有康熙钱幕廿字,顺治廿字知者罕矣。阳字予尝见之,西、巩、延、襄字罕见,今人贵远而忽近,本朝掌故习焉不察,亦是士人通病。
十一日丙辰(10月15日),晴。
寄胡夐修一函,托其将邮政章程与孙瑞青商办。明日为信甫内兄嫁女之期,予偕植儿往贺喜,道由帆山苍翠扑襟袖,抵璜泾日将暮矣。璜泾为产棉之区,秋收实止五、六成,然官不准荒,则抗租之风未可开也。闻其乡人群聚而哄于董事之门,九曲时思庵皆然,娄民素以循谨著,今日顽梗之风更甚于吾邑也,于此可觇世变。读钱泳《履园丛话》三卷《考索》、《水学》、《景贤》。钱子辰名民,嘉定人,陆清献公为作《字说》者也,与清献议论多不合,人怪之,则曰陆公从朱子入,某从孔子入耳。与友人书,谓:“先圣之学贵乎本末兼尽,始终有序。即物穷理,其误在于无本,六经为我注脚,其误在于无末。”又谓“今之学者不知追求孔孟之实,而只辨朱陆之所以异,所以学文公者止得念庵之学,学象山者止得阳明之学。学圣而相辟是务,故圣学日亡也。”议论平实,理学家之杰出者也。梅溪为立传甚略,想其遗著亦澌灭矣。
十二日丁巳(10月16日),晴。 
昨晚,宿清来内弟家。晨至信甫处贺喜,午后冯仲帆邀食蟹,晚赴信甫喜宴。终日困于酒食,颇惫。读钱泳《履园丛话》三卷《耆旧》、《臆论》、《谈诗》。“人之诚实者吾当以诚实待之,人之巧诈者吾尤当以诚实待之,乃为忠厚之道。”“治家以和平两字为主。”“蚤起者其人必勤,富之基也。晏起者其人必惰,穷之基也。”“吃亏二字能终身行之,可以受用不尽,大凡人要占些小便宜,必至大吃亏,能吃些小亏,必有大便宜也。”“安心于行乐者,虽朝市亦似山林,醉心于富贵者,虽山林亦同朝市。”“水火、盗贼、兵刑、凶荒、徭役及一切人世艰难之事,无不可以老我之才,增我之智,勿谓无关学问也。”“田为利之源,亦为累之首,【何也?盖】天下治则为利,天下不治则为累,以田为利,大富将至,以田为累,大患将至。”《臆论》一卷多名言,录其警切者。阮文达提学浙江,得古团扇,有马和之画,杨妹子题,依式仿制。陈云伯时为诸生,岁试赋此题,文达击节叹赏,拔置冠军。不二十年,团扇之制遂遍天下。近人多知团扇之仿古,而不知始于文达也。
十三日戊午(10月17日),阴。
李谷香来,清来留与午饭,谷香馆江阴,为言南菁书院之衰颓,瞿学使只知孳孳为利,而不一整顿,辜负瑞安先生创建之苦心矣。陆诵芬来,纵谈良久。予以家人棹小舟来候,恐遇雨,挈植儿归。戴诒榖邀明日饮于其家,属清来辞之,抵家已昏黑,夜雨。读钱泳《履园丛话》四卷《碑帖》、《收藏》、《书画学》、《艺能》。
十四日己未(10月18日),阴。
与映南书云:八月廿日曾布一缄,想收到矣。初七日得手书,略知近况,又从美叔弟处读家报,备悉近日留心农事,纤屑无遗。仆本村人,稍谙种植,今岁任阳之稻已庆有秋,尚思推广千亩,围圩开塘,为独立自由之计,但同志寥寥,无从商酌,为一憾耳。税契一节已有沉阁之势,清赋一节志在必行,闻常熟拟征七万石,昭文拟征五万八千石,较常岁几增其半,而张墅一带木棉歉收,业主开限,租籽无著,骤加以十成之漕,恐待质公所,不能容此抗欠之粮户耳。凡事必循其实,以减赋后之全漕,遽欲絜之未减时之征数,而责以输将,年丰则尚可支持,岁歉则立见溃裂。彦太守勘荒,闻以全熟告,县令敢有异议哉?近事大略如此,俟有续闻再函告也。上忙尚未开征,据书吏云须发易知单,不分大小户皆可上柜完纳,果能践言,差强人意。香孙已晤,细谈京师近状,并云即日挈如君入都,但捉襟见肘,窘态时露耳。立农学会甚善,惟瑞安支会以择地试种为第一义,吾邑城中旷地极及,经理亦难其人,立会结党,已为潘毅远、季似谷辈坏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