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绛雪年谱》五卷。
十一日丁亥(7月18日),晴。
与王聘三丈书云:在城日以炎暑不获叩谒,歉甚。《李墓塘碑记》题额,夐修孝廉云:“《说文》无塘字,古陂塘止作唐。”从俗似陋,泥古亦近执,故用楷字为之。鄙意倘用楷字题额,则当刻阳文,如《龙门二十品》中始平公造像之例,每字用界画,惟奏刀不易耳,希更酌之。润笔当惠,几何乞示知,由玮送去可也。来稿奉上,斧削数处已一一改定,其中上游之水数语,一邑利病统括其中,而鄙意则以为东乡本属平区,租额每以麦豆为率,其所以不能种稻之故,大抵潮塘易于淤塞,戽水颇不易易耳,然听其湮塞,则木棉更为畏水,恐有油青、烂铃诸弊,盖水气郁积,因而上腾,不比斥卤之地腠理松脆,可以宣泄也。然则即无疾风甚雨,久阴积潦,而偏灾已隐伏其中矣,盖此塘今日之开利于泄水,而不仅以引潮汐为重,利于种棉,而不仅以通舟楫为功,即如白茆一塘在当日为要工,在今时非急务,此亦天地自然之数,非人力所能推挽也。故仍以原本上石,而拙稿则从点定之本,二十左右当来城,面聆清诲也。得苏城诸友初九日函,略言怡园樽酒,蓂叶载更,四月杪曾肃寸函,拟屈文旆莅苏商办请丈等事,旋蒙复谕,少缓当来会叙,今又逾一月矣,使弟等望眼欲穿,倍增渴想,未卜从者究于何日命棹来苏,面聆教益,弟等于此事实在门外。前经冯仲蕃、黄惠孚二君抄到督批,顾姓禀词有“毋许混争”等语,此实暗指我辈而言。且云县批亦不甚应手,窃思此次公事的系县官专职,彼顾、王诸君何以不就近赴地方官衙门呈请核办,乃径禀督辕报买,殊堪诧异。前此督访之说沙鸿翔等言之凿凿,既而此信杳然,是耶非耶,不得而知。今此之举,冯、黄二君亦云确实可据,又深知其来历,况事关重大,法令森严,决不敢谬为捏造也。所惜者阁下未尝列名耳,如当时将大名列入牍中,想区区顾姓安敢出此一举乎?总之,县批不应手犹可设法,督批如此凶骇,彼之神通广大,不问可知。弟等踌躇再四,与敝处各绅董商酌,或云将冯、黄来批粘呈,禀督申请,让还顾姓,免致入讼,或云仍赴本县请丈,诸说纷纷,无所折衷,务祈阁下于本月内拨冗到苏,面商一切,究竟如何办法,再行定夺。阁下为冯、黄诸君领袖,勿置身事外,以期协力同心。昨,戴挹翁传说阁下欲问弟处分办、合办一节,闻之不胜骇异,谅亦误会前信之过于激烈耶?一笑。弟才短而事少,即此一项已时时系念,总以成就为弟一要事,阁下贤者多劳,幸勿哂其迂拙也。读《曲园杂纂》:《五行占》、《集千字文诗》、《隐书》、《老圆》四卷。
十二日戊子(7月19日),乍晴乍阴乍雨,似新秋天气,夙起云飞,老农皆虑其作风潮焉。
与黄惠孚书云:前致一函,想收到矣。顷接苏人来信,颇疑南音之不实,而嘱愚和衷以济,已复书致其拳拳,以约足下等同来为辞,目前光景只好勉就,若如来函所云,另筹别计,恐有二三其德之诮,为诸君子所不取也。第空手而来,有何道理,乞与鸿祥映诸君互商,速赐一音,为盼。南风不竞,何所疑虑?玩时愒日,古人所嗟,努力为之,必有佳音,余不一一。令亲事如何,乞道一二。前信已送到矣,恐前途为浸润之谮为惑,不能立刻收帆耳。读曲园先生《周易平议》二卷、《尚书平议》四卷、《周书平议》一卷。《书》优于《易》,然如说“先甲后甲”,以春之日,言“先庚后庚”;以秋之日,言“己日乃孚”,己为戊己之己;以中央土之日,言“物与无妄”四字,卦名但曰“无妄”,犹“习坎”二字,卦名因“乾”、“坤”以下皆一字,而“习坎”独二字,于文不便,故但曰“坎”,皆为创解,实确诂也。《尚书订正》:《盘庚》上篇皆迁殷后之言,中、下两篇则取未迁与始迁之时,告诫其民之语附益之,篇中文义豁然贯通,又每以经证经,不废宋儒之说,不墨守高密之藩篱,足以超江轶、王补苴、阳湖孙氏之罅隙矣。
十三日己丑(7月20日),阴,微雨,风较昨日稍大,夜,风狂更甚,风潮之势成矣。
伤风,颇委顿。读曲园先生《毛诗平议》四卷。《毛诗传》最近古,笺亦完密,俞氏所订正者往往用本经为证,或因一字之异同而推阐诗人之精义,此最为其得意处。如“雀角”之即“雀咮”,“六驳”之即“瓝九叶”,“服箱”为“负箱”之转音,尚父乃太公之表字,可为毛公功臣,岂独高密诤友?


《徐兆玮日记 己亥日记》 下 光绪二十五年(1899)
十四日庚寅(7月21日),雨甚,风更狂,碧叶堆积,庭阶厚寸许,下午稍止。
伤风稍愈,痢疾又作,虽冰簟清凉,不觉其适体也。读曲园先生《周官平议》二卷、《考工记世室重屋明堂考》一卷,释周官更精晰,《明堂考》则平议一书之上驷也。
十五日辛卯(7月22日),雨稍止,风亦稍息,下午云始开朗,夕阳在树,一碧照耀,不似前数日之愁惨气象矣。
痢疾颇甚,服陈玫瑰花,稍止。里中诸子赋感怀诗,见猎心喜,亦成五律云:万里南溟吼石鲸,赤城曙色动虹旌。高秋罢校长杨猎,盛夏严屯细柳营。海上艨艟开夜宴,江头笳鼓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