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朝家忽遭改革,此等事恐置之不暇问矣。
  四月初二日,吴江赛会,目睹者云富丽异常,为郡中从来所未有。是时北都不祥之说已竞传,民间犹为此举,可见人无忧国之心。
  主上遭变于三月十九日,因嗣位未有主,哀诏未颁,士民共怀悲愤,三学诸友倡为哭庙之举,遂于五月初九日群往府庠,设哀词一通,各具孝巾便服,拜而哭之,无不悲恸。诸乡绅往拜者亦多,以三日为率。初九日,侍御李模,以后至不及拜,诸友斥责之。李宦无措,毁其肩舆,狼狈而归。初十日,刑部侍郎王心一,因在府庠语及措饷,发言未当,亦被面诟。十一日,按台周一敬谒孔庙,误穿吉服,诸庠友大哄,众口纷然,按台自觉失礼,急易素而拜,随参十余友,学台不行乃已。
  京城不守,变出非常,诸贵宪受国厚恩,宜以身殉。乃闻之从逆者殊多,如郡中翰林项煜、通政宋学显、部属钱位坤、汤有庆,皆其人也。士民痛恨,乃于五月初十日群往四家,毁其器物,散其赀蓄,以泄众心之不平。项三载前迁居于阊门外之上塘,乃冏乡徐正雅故居,建自乃祖,坚壮宏敞,内有园亭山石,名甲吴中,因塘垣罕固,且蓄百余人在内,抛砖持械,谬谓可以御外,讵知愈触众怒。是晚众攻之不入,遂前后纵火,烈焰炽燃,华居厚赀,顿成毁烬。崇垣所压,致毙多人。四姓独项氏被祸尤甚,次则汤与宋,衣饰器物米粟,无不散毁一空。汤因卜居未获华厦,暂居胞弟之宅,此番击毁,乃弟亦罹池鱼林木之殃矣。独钱氏知风预备,其细软已徙去,仅存粗重,启户相延,且置酒以待,令邻人婉词代恳,乞勿纵火以延及旁近。大约以柔制刚,虽亦经抢毁,未为已甚,计亦奸而巧矣。此皆未有之变,不谓今日睹之。士民抢毁项、宋、汤、钱,虽非法纪,犹藉讨逆名义,乃无赖乘机聚十余人往,胁取富室章氏现银玉珠几千余金,章之祖系显宦,乃父孝廉,积赀最厚,巨富而吝,曾于崇祯十三年被抢,乃伤弓之鸟也。是日闻众方焚击项氏,宁不寒心,诸恶少伪云众欲抢击,须付现物与首事者,事犹可已。章孝廉已故,其子畏,遂与千余金以出,乃其人俱在附近,共知为某□,遂为捕役所获。明日送县,夹打成招,又明日解院,按台将为首二人立毙杖下,余五人重责巨枷,委官统兵押出游行大门示众,观者骈肩叠足,此五人恐多无生理矣。后仅毙一人,余俱未死。
  南直巡抚郑,有告示刊印遍布,大意云:先帝不幸受害,南都大臣魏国公徐、兵部大堂史等,拥戴神宗次子首藩福王,于五月初三日登监国之位,君臣协心以图中兴,所有恩赦款例,不日诏至即行,众宜安戢静听,毋生疑惧。此示。余十三日于承天寺前见之。
  福王十五日即帝位,哀诏十八日到府,遂于十九日设位府堂,哭临三日。
  理刑倪长玗莅苏五载,亦能任事者,但信任门役李某等,纳贿无算,李门子富室巨万,致名挂弹章,倪理刑必难自全,适遭先帝之变,国势抢攘,遂为张总督属下监军。甲申端午后,复来吴中,不过一幕僚,气焰大异昔日矣。未几按台诃之乃去。
  吴庠许琰,字玉重,年及五旬矣,闻崇祯天子惨变,愤不欲生,曾沈于河。潞王令人拯之,复自投环,亦遇救而免,逐郁郁绝粒而死。节义之声大着,士林多争诔诵述者。夫庠生未膺一命,未沾升斗,且新天子已嗣服于南都,国统未坠,似可以无死,乃竟决然一死,足愧今之受国厚恩而俯首从贼者。未几,赠博士,赐祭一坛,予半葬,建坊崇祀。
  新主即位,恩诏六月十八至苏郡,賫诏官即郡人侍御李模也。
  甲申五、六月,郡中少雨,结坛玄妙观祈祷,上官乡绅每日清晨往彼叩拜,虽有小雨,究未沾足。长昼炎威赫然,亢旱乃尔,安有秋!
  新理刑万适,江右人也,七月中到任,即署府篆,前署松郡同知孙国楠,陞肇庆知府。至是,始得赴岭南新任。署苏颇久,又荣陞美缺,华矣。
  山阴祁虎子,数载前巡按苏松,能歼积蠹,大有声望。是岁北都倾覆,新主继祚于南都,四方人心惶惶,朝议特命祁院安抚江南,便宜行事。然仍御史衔也。复命后即选巡抚,专莅四郡,亦于七月建牙开府于吴中,到任后,即往来镇江,闻每夕私行巡行察,盖留心地方者。亢阳为厉,河港俱涸。九月中,复结坛会道观,抚公步祷,卒未有应。冬末,祁公告病归。
  陆敬所,名天祚,任萍乡县主薄,流寇破城,大尹畏从顺,三尹独矢不屈,群寇义之,鼓吹迎至教场戮之,此癸未十一月中事。甲申夏间,柩还郡中,虽属卑秩,实为死义,恤典宜不遗也。
  九月,部科请收选宫女,有旨恐其扰民,但令用价平□。先是,民间已有讹传,后卒无扰。
  毛国卿,名维张,任京卫经历,流寇入京,亦遭夹致毙。九月中方得确报,乃设幕受吊于家;其子监贡善积,旧冬回籍,幸免流离。
  张昌叔,名世芳,壬午积分贡生,在京目睹时变,予欲俟其归而详叩之。清朝授泽州知州,赴任,中途遇寇,不知所之,恐无来归之望矣。
  洪武癸未,文皇渡江,顺天癸未,贡院灾,皆以是年八月会试,明年三月廷试,故有前后甲申科之称。正德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