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一年,而谏草甚多,皆凿凿名论,缠绵恳恻,不减贾长沙、陆敬舆也,已尽选入名臣奏疏中,但择其切关时事者,录一、二于此云。

  奏闻,竟罹重谴。至十六年起废,升兵部主事,甲申之难,母子同殉节死。

  曹钦程者,以逆案问辟,系狱将十年;同案之人,俱已正法,独钦程尚存,遂为狱中牢头,鄙横无耻。每缙绅入狱,即需索万端;成入,钦程亦如法索诈。成大怒,拳殴之数百,一无所得,而身被伤,人共快之。钦程后以闯贼破京释放,即拜降赋庭,从贼而去,不知所终。

  宁夏巡抚王揖,驭下少恩,一日于教场点兵下操,适闻有解到赏军饷银,军士遂纷纷求发,揖不许,比夜,揖入城,至北门内,军士拦路求索,揖命销之,众军遂鼓噪称乱,持刀砍揖,气绝仆地而死。事在丙子正月。从来边军多跋扈,当元年甘肃兵变,已戕杀巡抚毕自肃矣,至是凡再见云。

  淮安武举陈启新,上独违时尚疏,洒洒万言,其大指则极诋进士之横、县令之贪,至发愤于腐烂,芜儒欲并科目废之,专举孝廉,行汉法,跪于午门。奏进时,上方行不测之恩威,遂投契上意,奉旨以为敢言可嘉,径授吏科给事中;吏部不能执奏,举朝无敢讼言,惟刘宗周于条奏疏末及之。言启新言有大而近夸,情似要而有挟,未可遽定其品。一言投契,立置清华,虽称一时盛事,将如名器可惜何?后启新官谏垣二、三年,庸庸随时,末有非常建白,卒以败类索讯得罪,真觉名器可惜也。

  时有侯选库大使程品疏奏,斥启新之虚诞,欲废祖宗科目之制,是绝孔孟、君臣之脉。上怒,着刑部提问拟罪,其人虽亦未必端品,然此疏足愧举朝之容默者矣。

  是去。

  钱已去位,御史詹尔选,先有疏论陈启新之用,责备辅臣、冢臣不能尽言执事,复以疏言大臣所以不肯言者,以不肯去耳。今士升肯言矣、肯去矣,以去就悟明主,以气节风百僚,皇上不即嘉许而疑其要誉耶;且天下之疑上者不少矣,将卒骄懦日甚,圣意恩礼通渥,则疑过于右武;穿札与操觚并课,人见绌德而齐力,则疑缓于敷文;免觐说行,或疑朝宗之大义不值数万路费之金钱;驳问日烦,或疑明启之刑书不当几番加等之纷乱;其君子惧驱策之无当,小人畏陷不累之多门;明知一切苟且之政,或拊心愧恨,或对策欷嘘,种种隐情,有难殚述。上怒甚,命锦衣卫拿问,特御门召对,面诘如何是苟且?詹曰:即捐助一事,也是苟且。侃侃数百言,抗对无屈。且曰:臣死不足惜,皇上幸听臣言,固可为今日之用,即不听臣言,亦可留为他日之思。中珰在旁,亦啧啧叹服。上益怒,命系朝房候旨。内阁揭救。翌日旨下,本当重处,念辅臣申救,姑着放了。都察院议处。初止议罚俸,以议语涉夸,并处主稿,御史张三谟乃改议为民。

  上以边警,仍分命太监卢维宁等总监通津、临德等处兵马粮饷,御史金光宸疏请罢遣,上大怒,于八月十六日召对廷臣。是日下午,恰值风雨骤至,阁臣部院,侍立雨中,至以袖障雨。上召兵、工各部堂入,厉声云,而今要练兵、买马、制器械,诸臣唯唯。上云:平时都说口子是好的,而今却从口子入了。平时都说有兵马准备,而今却没有。这是甚么?上声色俱厉,风雨声亦复杂沓,久之独召金来前。上云:你疏是甚么样主意?你们科道官到这时候,并不说何利当兴、何害当除,还说这套话。光辰云:皇上因文武官员无一实心任事,所以有这番委任,但这些事体,别有委任,武官一发好卸担了。上厉声云:事到如今,你们文武官员可羞、可羞。金云:臣巡按河南时,见皇上罢撤内遣,以为是圣明第一美政。语未完,上即云,不要是这等说。连说数声。金又将文武官员话头申说之遍。上云:本该重处,以后再有这样的,定要拿问。徐云该部议处,诸臣仍赐茶果而退。

  以张元佐伪兵部右侍郎,镇守昌平;同时,遣内臣提督天寿山者,皆即日往。上语诸阁臣曰:内臣即日就道,而侍郎三日未出,何怪朕之用内臣耶?阁臣默然。是年,昌平陷,乃内臣纳假兵而起为内应者。

  命调各镇兵入援,总兵刘泽清至河间,拥众不前,疏言东抚李懋芳格标兵不发。上怒,下部议,懋芳革职。其实,标兵三千,而刘兵万余,不相涉也。自此以后,总兵非复督抚可制,而泽清更为跋扈云。至壬午之警,王永吉为东抚,陷至七十余城,而以兵仅三千,为上所原,反得升蓟辽总督,不知三千兵从来如此;当时抚臣所值,有幸有不幸也。

  本兵张凤翼,自请以身当敌,督援兵出师,而以旧本兵梁廷栋为总督。梁由南至,张自京出;北兵至雄县而返,遍踩畿辅,破数十城,二人但尾其后而已。北兵将去,沿途括树,大书「各官免送」四字。二人虑敌退后,且罹重罪,因日服大黄药取泻求死。北兵以八月十九日出口,张以九月初一日卒,又数日梁亦卒。后下刑部议罪:梁拟斩,张免议,以乌程之故。时谓张死亦不幸矣。

  北兵入至天寿山,将诸陵寝殿拆毁,兵退后,抚按奏称:忽有怪风,从东北起,祖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