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案:经文“黄帝生禺(豸虎)”已下三(豸虎)字及郭注“(豸虎)一本作号”之(豸虎),宋本、毛扆本、吴任臣本俱作(豸虎)。揆之经文,则作(豸虎)是也。上文既称“东海之神,名曰禺(豸虎)”,则下文“处东海,是惟海神”之禺(豸虎)自应仍作(豸虎),无由而别作(豸虎)之理。其作(豸虎)者,或传写之讹也。郭注“(豸虎)一本作号”者,(豸虎)说文玉篇均无此字,疑即号之异文,海内经云“帝俊生禺号”是也。禺(豸虎)、禺京分治一海而为海神,禺京既海神而兼风神矣(已见海外北经“北方禺强”节注),则其父禺(豸虎)亦必海神而兼风神,观其人面鸟身之形,与子同状,可知也矣。
  有招摇山,融水出焉。有国曰玄股1,黍食,使四鸟2。
  1 郭璞云:“自髀以下如漆。”珂案:玄股国已见海外东经。
  2 珂案:海外东经作“(使)两鸟夹之”。
  有困民国1,勾姓而食2。有人曰王亥3,两手操鸟,方食其头4。王亥托于有易、河伯仆牛5。有易杀王亥,取仆牛6。河念有易7,有易潜出,为国于兽,方食之,名曰摇民8。帝舜生戏,戏生摇民9。
  1 珂案:吴其昌(卜辞所见殷先公先王三续考——燕京学报第十四期)云:“大荒东经云:『有困民国,……勾姓而食,有人曰王亥,……名曰摇民。』而海内经云:『有嬴民,鸟足。有封豕。』『困民』之『困』,乃『因』字之误(此二字本极易误);『因民』、『摇民』、『嬴民』,一声之转也。”盖吴以海内经“有封豕”为“有王亥”(说详该节注)之误文,彼经“鸟足”之“嬴民”即此经有易所化之摇民,故云此经“困民”之“困”乃“因”字之误,因、嬴、摇一声之转:其说是也。史记秦本纪略云:“秦之先柏翳(伯益),舜赐姓嬴氏,生子二人,一曰大廉,大廉玄孙曰孟戏,鸟身人言。”而此经下文云:“帝舜生戏,戏生摇民”。已知舜与伯益均一人之化身矣(见前“蒍国”节注),则伯益之裔孟戏与舜之裔戏亦必为一人可知也。孟戏“鸟身人言”而姓嬴,当即海内经所记“鸟足”之嬴民;戏与摇民虽未记其形貌,然亦必为鸟形可知,则摇民之为嬴民可以证成矣。准斯而言,此经“困民”固当是“因民”之讹也;因、嬴、摇一声之转也。
  2 何焯云:“『而食』下有脱文。”郝懿行云:“『勾姓』下,『而食』上当有阙脱。”珂案:而字或当是黍字之缺坏。黍,篆书作●,缺其上部禾字之半,即与而形近易讹。“勾姓,黍食”,则辞晓义明,完整无缺矣。
  3 珂案:王亥一名,在古书中最为纷歧:卜辞、古本竹书纪年及此经均作王亥;楚辞天问作该,又作眩,云“该秉季德”,“眩弟并淫”;吕氏春秋勿躬篇作王冰,云“王冰作服牛”;初学记卷二十九引世本作篇作胲,云“胲作服牛”;御览卷八九九引同书则作鲧:知胲可误鲧,胲亦可误为“眩弟并淫”之眩矣;而史记殷本纪作振,云“冥卒,子振立”;索隐引世本作核;汉书人表又作垓;山海经海内经讹误最大,乃作封豕(详海内经“嬴民、封豕”节注):其实皆一名之讹变也。
  4 珂案:当亦图象如此。
  5 郭璞云:“河伯仆牛皆人姓名。托,寄也。见汲郡竹书。”珂案:郭云“河伯仆牛皆人姓名”,又云“见汲郡竹书”,但下文郭注引竹书却无“仆牛”字样,知“仆牛人姓名”盖郭臆说也。仆牛,天问作“朴牛”,王逸注:“朴,大也。”世本作“服牛”,服牛,驯牛也。均无“人姓名”之意。则仆牛者,亦非“人姓名”可知已。此句当言王亥托寄其所驯养之牛羊于有易与河伯。
  6 郭璞云:“竹书曰:『殷王子亥宾于有易而淫焉,有易之君绵臣杀而放之。是故殷主(宋本作上,是也——珂)甲微假师于河伯以伐有易,灭之,遂杀其君绵臣也。”珂案:关于王亥被杀故事,楚辞天问叙其事较详,云:“该秉季德,厥父是臧,胡终弊于有扈,牧夫牛羊?干协时舞,何以怀之?平胁曼肤,何以肥之?有扈牧竖,云何而逢?击床先出,其命何从?恒秉季德,焉得夫朴牛?何往营班禄,不但还来?昏微遵迹,有狄不宁,何繁鸟萃棘,负子肆情?眩弟并淫,危害厥兄,何变化以作诈,而后嗣逢长?”诗文义古奥,又兼传写讹挩,不可尽释。约言之,首四句概叙王亥被杀于有易,丧失牛羊事。次四句写王亥王恒兄弟初至有易备受歌舞饮馔接待情景。次四句写王亥因“淫”而被杀,杀王亥者乃有易一激于一已嫉愤之“牧竖”。次四句写王恒至有易求情,得其兄所丧失牛羊,因有所恋,不即返国。次四句写上甲微兴师伐有易,灭其国家,肆情于妇子,使国土成为一片荆榛。末四句谴责王恒既与兄并淫,复以诈术危害其兄,其后嗣反而繁荣昌盛,足见天道之难凭也。诗中有扈、有狄,即有易也,昏微即上甲微也(说见吴其昌卜辞所见殷先公先王三续考)。易大壮六五爻辞云:“丧羊于易,旡悔。”旅上九爻辞云:“鸟焚其巢,旅人先笑后号咷。丧牛于易,凶。”说者亦以为是王亥故事云。
  7 珂案:经文“河念有易”,王念孙于“河”下校增“伯”字,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