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皆以为荣,演剧开筵,公饯其行。至比之杨忠愍之参严嵩,其无意识之举动,真堪发笑。可见当时朝士之昧于时局,绝无开通思想也。

  甲午之年,京曹官同声喧詈马建忠,竟有专摺奏参,谓马遁至东洋,改为某某一郎,为东洋作间谍。盖以马星联之事,而归之马眉叔者。星联字梅孙,浙江举人,癸未以代考职事革捕,而遁至东洋。建忠号眉叔,江苏人,候选道,其时实在上海为招商局总办。言者竟合梅孙、眉叔为一人,可笑孰甚。至谓文忠为大汉奸,眉叔为小汉奸,观御史安维峻劾文忠一疏,无一理由。此等谏草,实足为柏台玷。而当时朝野上下,且崇拜之,交誉之。及获罪遣戍,大侠王五为之备车马,具糇粮,并在张家口为之赁居庐,备日用,皆不费安一文,盖若辈皆以忠义目安也。闭塞之世,是非不同,无怪其然。故有与文忠相善者,不曰汉奸,即曰吃教,反对者则人人竖拇指而赞扬之。若执孟子“皆曰可杀”一语,则文忠死久矣。所以然者,文忠得风气之先,其通达外情,即在同治初元上海督师之日。不意三十年来,仅文忠一人有新知识,而一班科第世家,犹以尊王室攘夷狄套语,诩诩自鸣得意,绝不思取人之长,救己之短。而通晓外交小史。14.洋务者,又多无赖市井,挟洋人以傲世,愈使士林齿冷,如水火之不相入矣。光绪己卯,总理衙门同文馆忽下招考学生令,光稷甫先生问某太史曰:“尔赴考否?”某曰:“未定。”光曰:“尔如赴考,便非我辈,将与尔绝交。”一时风气如此。

  某君之随使泰西也,往辞祁文恪,文恪叹曰:“你好好一世家子,何为亦入洋务?甚不可解。”及随星使出都,沿途州县迎送者曰:“此算甚么钦差,直是一群汉奸耳。”处处如此,人人如此,当时颇为气短也。郭嵩焘之奉使英伦也,求随员十余人,竟无有应者。岂若后来一公使奉命后,荐条多至千余哉?

  郭后乘小轮返湘,湘人见而大哗,谓郭沾洋人习气,大集明伦堂,声罪致讨,并焚其轮,郭噤不敢问。邵友濂随崇厚使俄也,同年公饯于广和居,睢州蒋缓珊户部亦在座,竟向之垂泪,皆以今日此宴,无异易水之送荆轲也,其愚如此。曾惠敏返国后,朝士亦多以汉奸目之。读近世中国外交史,及薛曾郭三星使之书牍,未尝不太息痛恨于书生之误国也。

  ○出使笑话九则《莼乡谩录》云:“李伯行为日本钦使时,一日开茶会,其随员查益甫者,见西人送茶与西妇,盖素识者也,查亦贸然送一盘与一妇,妇见系华人,勉受之。未及接得,查忽缩手,又不与之,大笑而去。及跳舞时,查一人独自乱跳,西人为之捧腹。

  又王某为日使时,横滨领事为黎庶昌,与学生监督林某,同赴日皇之宴会。二人不欲食西菜,乃相语曰:“惟水果尚为外交小史。15.可口。”两人乃各饱吃柿子多枚,以至满手满脸,狼藉不堪,人皆捧腹。及至入园食物时,因椅少,惟妇人有坐位。有一妇因起身接物,二人者即于其后拖其椅以自坐,妇未及知,复坐致倾跌于地。杨某为比使时,比国适开博览会,杨将中国小脚鞋及烟具等种种恶陋之物,送往陈列,且自以为得意。任满回国,适与考察宪政之五大臣同舟,一日大餐时,杨忘其所以,以辫盘旋于额,各西人皆顾之而笑。端午桥欲告之,而恐其不悦,乃询曰:“足下刚由厕所来乎?”曰:“否。”曰:“吾见公之辫盘于额,以为从厕所来耳。”杨乃自觉,急除之下。

  又尝自题小照云:“大有武乡侯气象。”又好作诗,同人莫不笑之。

  张某为英国钦差,常亲自上街买小菜,其使馆中房屋一切,龌龊万状,不堪入目。其大厅一间,所谓宴会之处也,卧榻设于斯,饭间设于斯,厨房亦设于斯。自汪伯棠接任后,英人云:“日来始得瞻仰贵馆之丰采”云云。其平日无一客到可知矣。

  崔国因之鄙陋,全国人皆知,然未得其详。吾国人见轻于外人,崔实为罪魁。当其家眷盗酒馆之手巾,为西人搜出后,因此钦使为盗之风声,遂传于环球。上亦知之,故惩以革去二品顶戴之罪。其在英时,夫人专为全馆上下诸人洗衣,而收所洗资,其裹脚带飘飏于使馆门前,英人见白色长带随风荡漾,以为中国有何丧事,使人来探问,始知为脚带也,西报中为照片揭载之。又不自开火食,惟附食于翻译李一琴之处,每见酒瓶、荷兰水瓶等,必拾而藏之。使馆中人,往往以空瓶及绳索橘皮等置之门外,以待崔来,崔见即拾去。置之不已,崔则拾之不已,且毫不知倦。察其色,似喜不自胜者,真可怪已。

  外交小史。16.许某使比时,偶与妇人之老者同座,则置之不理。而专使译人与少妇攀谈,少妇多厌之,翻译极以为苦。笑话怪象极多,不能尽述云。

  钱钦使念劬云:“十年前随某公使为参赞时,初莅法国,包定火车头等厢房一间。夜分,公使忽腹泻,如决三峡,满裤淋漓。公使一时性急,乃以指甲抓剔裤间之粪,而弹之有声,于是满车皆作星星之粪点。及钱醒,始告之,钱自解一裤,易其污者,掷之车外。又取他物,抹去所弹之粪点,忙乱至天明,不能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