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闻之,曰:“如此何以责廉隅。”遂议增月俸。
尝有一名公,初任县尉。有举人投书索米。戏为诗答之曰:“五贯五百九十俸,虚钱请作足钱用。妻儿尚未厌糟糠,僮仆岂免遭饥冻。赎典赎解不曾休,吃酒吃肉何曾梦。为报江南痴秀才,更来谒索觅甚瓮。”熙宁中,例增选人俸钱,不复有五贯九百俸者。此实养廉隅之本也。
潘阆,字逍遥,咸平间有诗名。兴钱易许洞为友,狂放不羁。常为诗曰:“散拽禅师来蹴リ,乱拖游女上秋迁。”此其自序之实也。后坐卢多逊党,间命捕购甚急,阆乃变姓名僧服,入中条山。许洞密赠之诗曰:“潘逍遥,平生志气如天高。倚天大笑无所惧,天公嗔尔口呶呶。罚教临老头,补衲归中条。我愿中条山神镇常在,驱雷叱电依前赶出这老怪。”后会赦,以助教授之官。阆乃自归,送信州安置,仍不惩艾,复为扫市舞词曰:“出秋霜价钱可赢得。拨灰兼弄火畅杀我。”以此为士人不齿,投弃终身。
藏书画者多取空名,偶传为钟王顾陆之笔,见者争售,此所谓耳鉴。又观画而以手摸之,相传以谓色不印指者为佳画。此又在耳鉴之下,谓之揣骨听声。欧阳公尝得一古画牡丹丛,其下有一猫,永叔未知其精妙。丞相正肃吴公,与欧公家相近,一见曰:“此正午牡丹也。何以明之,其花披哆而色燥,此日中时花也。猫眼黑精如线,此正午猫眼也。有带露花则房敛而色泽,猫眼早暮则晴圆,正午则如一线耳。”此亦善求古人之意也。
司马温公诗话曰:“魏野诗曰:‘烧叶炉中无宿火,读书窗下有残灯。’而俗人易叶为乐,不止不佳,亦和下句无气味。”鲁直曰:“老杜诗曰;‘黄独无苗山雪盛。”黄独者,芋魁小者耳。江南名曰土卯,南州多食之,而俗人易曰黄精。子美流离,亦未至作道人剑客食黄精也。如渊明诗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其浑成风味,句法如生成。而俗人易曰‘望南山。’一字之差,遂失古人情状,学者不可不知。”
扬州芍药,名著天下郡国,最其盛处。仁宗朝,韩魏公以副枢出镇维扬,初夏芍药盛开,忽于丛中得黄缘棱者四朵,土人呼为金腰带,云数十年间,或有一二朵,不常见也。魏公开宴,召二人者同赏。时王禹玉作监郡,王荆公为幕官,陈秀公初校尉卫寺丞为过客,其后四人者皆相继登台辅。盖花瑞也。
御史台仪,凡御史上事,一百日不言,罢为外官。有侍御史王平,拜命垂满百月,而未言事,同僚皆讶云,或曰:“王端公有待而发,苟言之,必大事也。”一日,闻入札子,众共侦之,乃弹御膳中有发。其弹词云:“是何穆若之容,忽睹鬈如之状。”
●卷二
倪彦及朝奉,尝为太原府幕官。云太原人喜食枣,无贵贱老少,常置枣于怀袖间,等闲探取食之。则人之齿皆黄,缘食枣故。乃验嵇叔夜“齿居晋而黄”之说。
福州雪峰有应潮泉,其广不过二三尺,水才数寸,而进退浅深,与潮候无差。然四傍皆顽石,惟当中有数沙眼,每潮上则涓涓而出,潮退复竭。故老相传,以为海眼。但其处高当山脊,不知何以能与水泽相通也。又汤院有泉,凡四五泓。其一当中,独冷如冰,余鼎沸。引入浴室,冷暖正得其中。余涧导以灌田,为利甚博。蒋[A13C]叔留题诗,所谓“及物孰为多,灌田一万顷。”是也。
蒲阳壶公山有蟹泉,在嵌岩之侧。一窦大可容臂,其源常竭,求涓滴不可得。州县遇旱蟆,即遣吏斋沐,置净器于前以茅接之,泉乃徐徐引出,满器而止。有一蟹大如钱,色红可爱,缘茅入器中,戏泳俄顷乃去。若遇蟹出,雨必г足。此亦应天寺鳗井之类也。
王圣美为县令时,尚未知名,谒一达官,传其方与客谈《孟子》,殊不顾。圣美窃哂其所论。久之,忽顾圣美曰:“尝读《孟子》否?”圣美对曰:“生平爱之,但都不晓其义。”主人问:“不晓何义?”圣美曰:“从头不晓。”主人曰:“何如不晓?试言之。”圣美曰:“‘孟子见梁惠王’,不晓此语”。达官深讶之曰:“此有何奥义?”圣美曰:“既云孟子不见诸侯,因何见梁惠王?”其人愕然无对。
往岁士人,多尚对偶为文。穆修、张景辈始为平文,当时谓之古文。穆张尝同造朝,待旦于东华门,方论文次,适见有奔马践死一犬,二人各记其事,以较工拙。穆修曰:“马逸,有黄犬遇蹄而毙。”张景曰:“有犬死奔马之下。”时文体新变,二人之语皆拙涩,当时己谓之工,传之至令。
桂州妇人产男者,取其胞衣,净濯,细切,五味煎调之。召至亲者合宴,置酒而啖,若不兴者,必致怒争。
绍圣初,曾子宣在西府,渊材往谒之,论边事,极言官军不可用,用士人为良。子宣喜之。既罢,与余过兴国寺。和尚食素分茶甚美。将毕,问奴杨照取钱。奴曰:“忘持钱来,奈何?”渊材色窘。余戏曰:“兵计将安出?”渊材以手持须良久,曰:“余趋自后门出,若将便旋然。”余迫之。渊材以手挈帽搴衣走如飞。余与奴杨照过二相公庙,渊材乃敢回顾。喘立,面无人色,曰:“编虎头,撩虎须,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