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烛事理之微;奇谋足以坐制千里之敌,而英略足以立决两阵之机;卑让足以延揽四方之俊,而威武足以雄驱百胜之师;恩信足以得三军之死力,而仁勇足以拯万姓之颠危。而天不假年,痛罹此极。使千寻之木,弗能扶大厦之倾;万斛之舟,弗克济苍生之溺。此天心之所以不可必,而君子之所以长吁而太息。鸾凤岂不祥于枭獍,麒麟岂不仁于虎狼,蛟龙岂不神于蝼蚁,稂莠岂足侔于稻粱。今妖乌得以贼祥禽,丑孽得以辱仁类,动得以制介族之长,恶草得以为良苗之害,岂天未厌乱而仁者不必寿耶?抑民之无禄而沦胥以死者不必救耶?何公之不幸一至于此!而天之苍苍,竟孰尸其咎耶?然公能以贵下贱,而不能屈身以从贼;能以仁伐不仁,而不能临难以辱国;能厉声骂贼,而不能与之俱生;能视死如归,而不能食不义之食。盖公之生也,民有父母,国有股肱。公之死也,豪杰失倚赖,君子失依凭。独忠肝义胆,通神明而贯金石;英声盛烈,掀天地而震雷霆。上可以争光于日月,下可以垂休于汗青。此所谓没而不朽者,在公可以无憾矣!然复仇之义不举,则终天之恨不平;四郊之寇垒不除,则九泉之精爽不宁。某等之所以尤痛哭流涕而不能自已者,以首见招于馆下,继辱荐于朝廷,义虽均于僚佐,患难忘于死生。既不能漆身吞炭报知于国士,又不能奋椎操匕以效死于贼庭。惟鞠躬尽瘁,恪勤于王事,夙兴夜寐,勉强以力行。临风一奠,盖上为军国恸,而下以哭吾党之情。(陈基撰《张士德祭文》)
王逄《游昆山怀旧伤今》诗曰:“丈夫贵善后,事或失谋始。桓桓张楚国,挺生海陵鄙。一门蓄大志,群雄适锋起。玄珠探甓社,白马饮浙水。三年车辙南,北向复同轨。量容甘公说,情厚穆生醴。誓击祖逖楫,竟折孙策棰。天王诏褒赠,守将躬岁祀。翼然东昆邱,兰撩映疏绮。青蘩春荐豆,翠柏寒动。乾坤宥孤臣,风雨猖五鬼。铜驼使有觉,荐惧卧荆杞。(《梧溪集》)
按:士德之死,不详其年月,考逄之《诗》,则知士德返葬于昆山,而元有楚国公之赠。杨维桢《诗》所谓“先写新封《楚国碑》”者是也。《实录》载士德被诛,而刘辰《国初事迹》云“不食而死。”今考陈基《祭文》云:“能厉声骂贼,而不能食不义之食。”则以为不食而死者,是也。辰又谓“士德之母欲以廖同佥易士德,而太祖不可”则不然,永安被获在戊戌十月,士德之死久矣。其辨在《永安事略》中。
●卷七
○周张士诚
至正十八年戊戌(天五年)正月庚戌,大明佥院廖永安、俞通海攻石碑,张士诚元帅栾瑞降。
先是,十七年六月,俞通海率水军攻石碑。八月,克望亭、新安。十四日,尽获朱州判海船。十七日,攻马驮沙。及十八年四月,通海攻石碑巫门子,获朱州判余卒。(俞本《纪事录》)
甲寅,士诚兵寇常州,大明守将汤和与战奋击,大败之。
士诚以水军来寇,我师御之,破其众于太湖鲇鱼口。廖永安又与战于常熟福山港,大破之。复败其兵于通州之狼山,获其战舰而还。(《皇明本纪》)
八月己丑,张士诚兵寇江阴,大明守将吴良击走之。
达识帖睦尔阴约张士诚攻杀杨完者,其部将员成率李福、刘震、黄宝、蒋英等来降。
徽州、建德皆已陷,完者屡出师不利。士诚素欲图完者,而完者又强娶平章政事庆童女,达识帖睦迩虽主其婚,亦甚厌之,乃阴与士诚定计除完者。扬言使士诚出兵复建德,完者营在杭城北,不为备,遂被围,苗军悉溃,完者与其弟伯颜皆自杀。其后赠完者潭国忠愍公,伯颜衡国忠烈公。完者既死,士诚兵遂据杭州。(《元史 达识帖睦迩传》)
杨完者,字彦英,武冈绥宁之赤水人。为人阴鸷酷烈,嗜斩杀,持权诈,群无赖啸聚溪洞,推以为长。湖广陶梦祯举师勤王,遣使招之,由千户累阶至元帅。梦祯死,阿鲁恢总兵淮西,招入中土,略上江,顺流而下,直抵扬州,不复可控制。民起义兵攻杀之,余党奔溃,度扬子,宿留广德、吴兴间。淮人陷平江,答失帖木儿招完者守嘉兴,累官至左丞。完者兵淫纵,嘉兴仅保城,城外悉遭兵燹。完者阳尊事丞相,生杀予夺,于已是决,丞相仅得署成案;然完者之威令仅行于嘉兴、杭州两郡而已。筑营德胜堰,周围三四里,子女玉帛皆在焉。用法刻深,任意立威,而邓子文、金希尹、王彦良之徒,又悉邪佞轻佻,左右交煽。时左丞李伯升、行枢密同知史文炳、行枢密同金吕珍等,皆先魁淮旅而降顺者,丞相以其众攻杀之。既受围,遣吏致牲酒于文炳,为可怜之意曰:“愿少须臾毋死,得以底里上露。”报不可。完者乘噪力战,败,尽杀所有妇女,自经以死。独平章庆童女以先往富阳得免。平章女尝许嫁亲王,完者强委禽焉。至是,未及三月,故数其罪者此居首。文炳解衣裹尸瘗之祭焉。宋兴在嘉兴闭城自守,亦攻降之。南村《野史》曰:“完者宠荣过望,岂有二志?忠君爱民之道,颇亦见诸行事。独矜己犯分,贪财好色,夷性固然,君子可以略之。兼以所部吏卒,视完者出身等一寒微,威令不信,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