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厉声曰:“江赋。”复请限字,曰:“一万。”复请限时,曰:“三时。”先生砥墨濡毫,笔不加点,凡奇诞字尽加水旁,须臾而就。公故武夫,因倾倒曰:“汝果名不过实也。”
  ◎宪皇用鄂文端
  鄂文端任内务府时,宪皇时龙潜藩邸,尝有所请。公拒之曰:“皇子宜毓德春华,不可交结外臣。”上心善其言。及即位,首召公入,其戚友以故嫌故,代为公忧。上见公即谕曰:“汝以郎官之微而敢上拒皇子,其守法甚坚。今任汝为大臣,必不受他人之请托也。”因立授江苏布政使,不十年超登首揆。
  ◎硕制府
  硕制府色,兆文襄公侄也。历任四川总督,有贤声。色白皙寡血色,身颀而长,亭亭如玉树,俗呼曰“泥塑天官”云。
  ◎姚制府
  姚制府启圣,从先良亲王平耿逆有功。《随园文集》载其任南海令,前官有亏空数万,公尽任之,解其囚使去,而已铸十万弹。往谒先良王,王与之语,大奇之,因檄两广有司均其所亏云云。余闻姚氏子云,公为亏空事已罢官,解送归旗,抵扬州,暂寓于两淮商程氏家。次早公起沐面,程氏子窥其貌伟然,语其父曰:“某县令非久在人下者。昨闻其为前官代认亏空罢斥,吾家广蓄赀财,何不可借彼以偿国帑,使彼得复其官,他日必获其报也。”其父从之。公因得复官。会先良王南征,公与吴伯成巡抚兴祚旧识,故因吴为介绍以见王,王乃重委任之。及后大用,以十倍偿程氏子,程氏因而致富。与袁记有所牾,因笔记之。
  ◎施青天
  施漕帅世纶,有权术。任京兆尹时,金吾帅托公和诺以宠幸冠一时,轿前常拥八驺,施遇诸涂,乃拱立道旁,长揖以俟之。托惊骇下轿问之,施忽厉声曰:“国制非王公不设驺马,吾以为诸王至此,拱立以俟,孰意其为汝也。”欲立劾之,托谢之乃已。同时于襄勤公成龙二公皆名盛一时,俗呼曰“施青天”云。
  ◎钱南园
  乾隆中,因御史王盖、罗暹春先后劾大臣获咎,故谏官皆缄默无言,转相戒诲。钱南园沣深恶之,曰:“国家设立谏官,原欲拾遗补阙。今诸臣皆素餐尸位,致使豺狼遍野而上不知,安用谏官为哉?”乃陈奏山东巡抚国泰诸贪婪不法,及国帑亏空事。上震怒,命刘石庵相公往彼审讯,尽得其实。乃置泰于法,立迁公官为通政副使,时谓之鸣凤朝阳。后以事镌级。再补言官,时和相擅权,朝中自立私寓,不与诸公共坐。公立劾之,谓:“国家所以设立衙署,盖欲诸臣共集一堂,互相商榷,佞者既明目共视,难以挟私;贤者亦集思广议,以济其事。今和┞妄立私寓,不与诸大臣同堂办事,而命诸司员传语其间,即有所私弊,诸大臣不能共知,虽欲参议,无由而得,恐有自作威福揽权之渐。请皇上命┞拆毁其寓,遇事公同办理,无得私自处判。”疏入,上嘉其言,即命公入军机以监之。逾年公暴卒,上甚悼惜之。
  ◎荆州炮
  丙辰冬,贼犯荆州时,屯卒皆远调,兵力甚寡,副都统勒福日夜守之,势甚急。尹太守乃于城中掘得大炮数十,皆康熙甲寅所铸,铜虽涩锈,犹可施用。炮声所至,贼立奔溃,其围遂解。按康熙中顺承王勒尔锦守荆州,闻吴逆兵至,踉跄而归,盖当时所铸者,恐以资吴,故埋瘗于地下。何期百余年后犹为我兵所得用,致使垂破之城危而复安,亦有天意存也。
  ◎稗史
  稗史小说虽皆委巷妄谈,然时亦有所据者。如《水浒》之王伦,《平妖传》之多目神,已见诸欧阳公奏疏及唐介记,王渔洋皆详载《居易录》矣。近有《盛世鸿图杂剧》,演曹彬南征故事,谓南唐有妖道某,能使药迷宋将,自相残杀,语虽怪诞不经。按《北史》,魏冀州沙门法庆以妖词惑众,与李归伪作乱,自号“大乘王”。又合狂药令人服之,父子兄弟不复相识,以杀害为事,后为刺史元遥所破。然亦有所托也。
  ◎季教谕
  韩旭亭师言,江阴有季教谕,性怪诞,语多不经。旭亭师好游览山水,季谓之曰:“君何时遇虎豹,乃作其小餐也。”其乡有耆英会,季曰:“何所谓耆英,谓之风烛会可也。”又戏作讨海寇檄。或有谓非宜者,季曰:“人安得缚向菜市口,锋刃过颈,爽如冰霜,以为快也。”按《北史》,刘居士为千牛备身,不遵法度,每大言曰:“男儿要当辫发反缚蘧上。”乃知古今竟有此怪诞人也。
  ◎谢芗泉
  谢芗泉侍御,性豪宕,尝蓄万金,遨游江、浙间,抛弃殆尽。尝曰:“人生贵适意耳,银钱常物,何足惜也?”与余交最善,尝屡戒余之浮妄躁进,余{执心}服之。尝曰:“君子之交,可疏而厚,不可倾盖之间顿称莫逆,其交必不久也。”嘉庆初,和相当权时,其奴隶抗纵无礼,无敢忤者。公巡南城,遇其妾兄某,驰车冲驺从,公立命擒之,杖以巨杖,因焚其毂,人争快之。王给谏钟健希和相意,劾罢公官,管御史世铭笑曰:“今日二公各有所失。”有问之者,答曰:“谢公失官,王公失名。失官之患,不过一身,失名之患,致传千古矣。”今上亲政,复特召为祠部主事。
啸亭续录  清昭梿

  ●卷一
  ◎纯皇后之贤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