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已不能为江左干城,我知首领不保,安计妻子耶?”满兵入浙,汉石弃官遁。满帅知汉石贤,欲用之,严檄捕食。既械至,满帅许以臬宪,汉石傲然曰:“岂有秃头臬宪耶!”抗命就刑。杭之士庶,哭送者万人。属吏携酒相饷,汉石饮觞大呼曰:“三百年宗社已倾,我头可断,不可也!”骂不绝口,遂斩之。
  ◎张九临
  张拱乾,字九临,号愧庵,吴江人,弱冠受知于长洲杨维斗、金坛周仲驭。时三吴名士结复社,九临与焉。宏光立,仲驭遇害。阮大铖方罗织善类,九临与沈寿民、吴应箕皆缇骑提问。方就逮,适满兵南下得免。旋下令,禁甚严,九临以不,为镇将吴某所系,同系者四十余。先戮数十人,次及九临,吴见其名,忽心动曰:“吾固知此人三吴才士也。苟,当特原之!”九临曰:“死则死耳,男儿不可髡也!”吴某意不怿,低徊未忍加诛,杖四十释之。九临乃祝为黄冠,杜门不出,坐卧一楼,颜曰独倚。
  ◎侯记原
  侯记原,字柜园,嘉定人,峒曾犹子。峒曾以城陷不屈死。长子演,次子洁,皆死。园与峒曾幼子氵静适在他所,不及于祸。已而捕氵静之诏下,园不暇顾家,竟挟氵静以逃。讹言追者将至,氵静大惧,欲归就死。园持之泣曰:“汝死,吾世父目不瞑矣!汝速行,吾代汝死。”乃大书氵静姓名于衣带,跃入水中,会有泅而振之者,良久始苏。土人询知其故,叹曰:“此忠义也。盖留故衣于水次。倘有追者,当以示之,绐令求尸水中耳。”园从其言,易服夜走吴山,一老僧谓之曰:“君如此毵毵,保无有执汝以求利者乎?”园曰:“身可死,不可也。”老僧曰:“既不,削为僧可乎?”园颔之,乃更名一正。氵静亡命亦削,匿于扬之天宁寺。
  朴庵曰:“明臣为明守城,不屈而死,固职分之应尔也。乃既杀其身,又杀其子,其亡命之幼子,亦复下诏捕逮。甚矣,满人之毒也!彼侯园不顾身家,挈氵静以遁,事急以身代死,可不谓贤乎哉!至不肯,宁削为僧,其所重不在,而在种族之痛也。呜呼!满洲入主,吾汉族颠连以死者不知凡几!吾编《史》,不觉涔涔泪下矣。”
  ◎任民育
  任民育,字厚生,济宁州人。冯元署济宁道,事城守,雅知民育,引赞军事。壬午,满兵再下山东,及济宁,民育城守益力。当路知民育有将帅才,授颍州知州。金陵建国,史可法以阁部督师扬州,乃举民育知府事。亡何,满兵大至,民育乘城守御,曰夜綦严。会天雨城圮,满兵遂破城而入。民育绯衣坐堂皇,满兵执之。谕令降,民育曰:“大丈夫宁可全而死,不可而生!”遂被害。
  ◎邢疯子
  邢疯子,无名,直隶清苑之卖菜佣也。每曰肩不释担,或嘲之,疯子厉声曰:“此担非我不能任,今朝中宰相、阃外将军,谁克任是担者?”满洲入关,或曰当,疯子曰:“岂可?”或曰:“不当死。”疯子不语,翌曰乃削为僧,不知所终。
  朴庵曰:“邢疯子有托而逃者也,观其言有深意存焉。削为僧,其高尤不可及。而世人以疯子目之,是世人皆疯,而邢疯子乃不得不疯也。呜呼!”
  ◎左懋第
  左懋第被拘于太医院,洪承畴来说降,懋第曰:“此鬼也。洪督师在松山死节,先帝赐祭九坛,今曰安得更生?”洪惭而退。闻南京失守,痛哭不欲生,赋诗曰:“□□黄河少雁过,片南下意如何。丹衷碧血消难尽,荡作寒烟总不磨。”监守者拘见清摄政王多尔衮。多酋令,懋第曰:“头可断,不可断!懋第血性男子,有死而已!”多酋曰:“汝等不怕死,忠臣也。然降亦不失富贵,左侍郎勿自误!”懋第曰:“斫头胜于剃头,惟愿速死!”乃令曳出,寻复遣人问曰:“先生惧乎?”懋第曰:“莫问我惧不惧,亦问尔羞不羞?”至宣武门,仍遣满官以封爵啖之,懋第曰:“我宁为大明鬼耳!”遂就义。
  ◎画网巾先生
  画网巾先生,福建人,不知姓氏里居。清兵入福建,画网巾先生同二仆,匿于邵武先泽山中。防将吴镇执之,监邵武府总镇。网巾先生呼其仆曰:“为我画网巾。”画毕,二仆亦互相画之。福建总督杨名高及总兵王之纲至邵武,镇将诡称阵获解上。之纲诘其姓名籍贯,喟然曰:“吾忠未报国,留姓名则辱国。智不保家,留姓名则辱家。危不致身,留姓名则辱身。尔曹称我为画网巾先生可矣。”之纲劝令,则唾曰:“汝何痴!吾网巾尚不肯去,况欲去乎?”遂大骂不绝口。之纲怒,显欢其二仆。二仆唾曰:“我二人岂怕死者?当一辞主人耳。”于是二仆拜辞曰:“奴辈先扫除于地下矣!”遂欣然赴死。网巾先生亦同时授命。
  ◎麻三衡
  麻三衡,江南宣城人,复社之后起也。清军南下,三衡倾家募士,起事于宣城。后为清兵所执,三衡殉义。临死作诗曰:“吴越连沙漠,天心不可留。欲存千尺,笑弃百年头。若水心犹烈,平原志未酬。清风吹宛转,朝暮五湖秋。”
  ◎绣花针王兴
  王兴为郑芝龙旧部,身短小,有干略,时人呼为“绣花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