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弟有干犯者。非不能告官惩治也而不为。但摈斥之而已。卒亦未尝不复之也。今宇安死未几。而其子不肖。人亦何暇念其父哉。天下好者难见。丑者易见。亦其势然也。可无惧乎。苏恂作族谱引。言其族之俗昔美而今不美也。然未尝斥言其人。则言者无伤于忠厚。而见者足以为鉴戒。至于死者之失。既不可以追改。而吾明言其人。直书其事。独不虑伤孝子慈孙之意耶。吾弟异日。戒之慎之。如近日互争坟地一事。可以见今昔之异矣。睿符公能以其地让人。然不与欲得其地者。而独与宇安。则非为势屈可知也。今一则不能保其父之所有而转售。一则必欲夺其父之所予以自利。其将谓宋之祸。宣公成之乎。可慨也已。吾与弟相隔三千里。会面不知何时。中所欲言。犹恨其不能尽也。意绪虽多。总之积德培福为本。德者何。忠厚是也。前人之可法者多矣。吾所言十之一二而已。然可类推也。吾事多。不能常寄信。吾与他人。固不若是之烦言也。弟其思吾意。

  书尹氏三戒 
任启运

匹夫为善于家。其说皆足以信今而传后。非特其诚意之所结。亦其理有不可易者焉。余闻尹君玉庭三戒之说。未尝不为之叹息也。尹君之母夫人年五十。里人将称觞。母辞曰。余犹抱子。何言寿。六十其可。越明年卒。君哀焉。父年五十有九。戒期称庆。不及期没。君尤哀焉。于是有生日不受庆之戒。父寝疾时。常苦箦。往苏郡买棕榻归。则已没矣。于是有卧不棕榻之戒。母寝疾时。里人争祷于非鬼。君之父以义断之。不许。未几母卒。而祷者稍闲。君又哀焉。然祷者亦寻死。于是有疾不祷祈之戒。君于父母疾。两刲股。既殁。作如在亭以事之。朝夕谒如生。今年几六十。须鬓皤然。然言及此数事。犹潸潸泪下。呜呼。若君者可谓能孝矣。余稽古无遇十祝寿之礼。其在书曰。厥父母庆。洗腆致用酒。诗曰。为此春酒。以介眉寿。又曰。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此古称寿之文也。古人之于君亲也。忠爱之至。忠爱之至。则凡身所得致者。莫不致焉。惟寿非身能自致。故于饮食必祝。以将其忠爱无已之诚。若必十年而一祝焉。其为祝也亦已疏矣。古人疾亟。子弟乃行祷于五祀。若其身则不祷。祷者臣子迫切之至情。非君子所自为也。今世不知此义。不能谨之平日。以获罪于天。至于疾而后乞哀悔罪。又不用之五祀。而于一切淫昏之鬼。不亦太妄也哉。故夫不祷之说。在君则出于孝思。而实义之所必不可为也。余书其事以告其子弟。且使传诸久远。闻尹君之戒。而共知戒焉。

  崇明老人记 
陆陇其

吾家某于九月二十六日。在洙泾周我园家。与云间佳士王庆孙同席。庆孙述曾至崇明县中。见有吴姓老人者。年已九十九岁。其妇亦九十七岁矣。老人生四子。壮年家贫。鬻子以自给。四子尽为富家奴。及四子长。咸能自立。各自赎身娶妇。遂同居而共养父母焉。卜居于县治之西。列肆共五间。伯开花米店。仲开布庄。叔开腌腊。开南北杂货。四铺并列其中。一间为出入之所。四子奉养父母。曲尽孝道。始拟膳。每月轮一家。周而复始。其媳曰。翁姑老矣。若一月一轮。则历三月后。方得侍奉颜色。太。复拟每日一家。周而复始。媳又曰。翁姑老矣。若一日一轮。则历三日后方得侍奉颜色。亦。乃以一餐为率。如蚤餐伯。则午餐仲。晚餐叔。则明日早餐季。周而复始。若逢五及十。则四子共设于中堂。父母南向坐。东则四子及诸孙辈。西则四媳及诸孙媳辈。分昭穆坐定。以次称觞献寿。率以为常。老人饮食之所。后置一橱。橱中每家各置钱一串。每串五十文。老人每食毕。反手于橱中。随意取钱一串。即往市中嬉。买果饼啖之。橱中钱缺。则其子潜补之。不令老人知也。老人闲往知交游。或博奕。或樗蒱。四子知其所往。随遣人密持钱二三百文。安置所游家。并嘱其家佯输钱于老人。老人胜。辄踊跃持钱归。老人亦不知也。亦率以为常。盖数十年无异云。老人夫妇。至今犹无恙。其长子年七十七岁。余子皆班白。孙与曾孙。约共二十余人。崇明总兵刘兆以联表其门曰。百龄夫妇齐眉。五世儿孙遶膝。洵不诬也。康熙二十二年十月十六日。某为予备述庆孙之言。矍然不胜景仰赞叹。因援笔而记之。以告世之为人子者。

 按崇明老人壮而鬻子自给老犹博奕樗蒱虽克享大年不过碌碌庸人耳所可敬者其子四人厮养卒也不谓诗书不知理义乃父母鬻其身而不怨及拮据成家惟知孝养其亲不特能养口体且能养亲之志焉亦难矣呜呼世之有亲不能养养而不能曲尽其道者此能无愧乎自记

  书张孺人孝行三则 
储大文

张孺人阳曲文学君执公长女。母寇孺人勤诲之。省问洒扫诸役。俾臧获无得代。年十六。归同邑振公张先生。善事先生祖茂才公。父虞庠公。而尤曲姑王孺人意。王孺人获痿疾。日侍汤药唯谨。踰年疾日剧。至不能自运水火。始差可负登厕。后亦辍栉沐。展转胥俟人。饮饲尤艰。唯孺人能任之。虽先生亦不克代也。时二姑幼。先生祖父胥羸耗。力又无以畜臧获。胥孺人竭蹶营之。而事罔缺废。凡日昧爽起。栉沐讫。即趋王孺人寝。问夜安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