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分段巡查者。持鎗往来。足无停趾。不但无故无一登岸者。即在船亦无酣嬉高卧之人。鎗器械绳索什物。不惜厚费。必新必坚。终日淬励。如待敌至。即子之光滑。亦如球如镜。大小合膛。加以规算测量。故其能命中致远。无坚不摧。虽王子贵人。一经入伍。与齐民等。凡劳苦蠢笨事。皆习为之。桅高数丈。缘索以登。必行走如飞。尽各兵之所能。方为水师提督。行伍之中。从无一官一兵可以幸进。此法律之精严。中国不易学者一也。西酋奉命出疆。为全权大臣者。行止皆可自。其督兵时。临阵作何开仗。每于未定计之先。广谘博访。必集众人所见。择善而从。虽走卒末僚。皆可预议。及既定策之后。即王公贵人。不能摇撼。一切无知浮议。更屏而不顾。故下情无不上达。而善策不能中挠。敌之山川形势。兵将强弱多寡。城郭之远近平险。必先斯侦探确实。宣示各兵。皆能胸中了了。更各授以地图。临时再三申诫。合众心为一心。操有胜算。方肯举动。从无孟浪从事之时。此用兵之详慎。中国不易学者二也。西洋旧制。除临阵死亡无论外。凡所获之囚。伤者医之。死者殓之。生者养之。绝无摧辱凌虐之事。两兵相交。使命往来。不加梗阻。一白旗。立即止仗。不得无故伤害。逐日战事。准局外士人。随时纪载。无所为讳饰。为将之胜败。苟布置实非其罪。为众论所称者。各国皆可录用。如现在法国麦马韩之类。此待将之宽厚。中国不易学者三也。有此三长。故其人心精力果。败少胜多。兼之船坚利。始克收其奇效。否则孟子所谓兵革非不坚利也。委而去之而已。兵将法律之精且严者。其本也。轮船火之利且速者。其末也。有本而无末。虽强弩不能穿鲁缟矣。谈洋务者。于西人之根本长技。独不一深长思之。何哉。

 夫中土之于西洋。未必百事不如。亦未必百事皆胜。其间人情风俗。各有所长。而天理所存。则无二致。今人但知西人处处恃强。处处恃势。而不知平时优其民。信使其军。仍不能逃出中土圣贤之大道至理。且举措之间。时有一二暗合者。此其所以强也。世人皆以西洋为智。而臣独以西洋为愚。惟其愚也。故用心能专。制器能利。而中土之聪明。十倍过之。其不专不精处。则皆聪明误之也。世人皆以西洋为谲。而臣独以西洋为[騃](骇)。惟其[騃](骇)也。故政令严肃。军律整齐。而中土之圆融。亦十倍过之。其不整不肃。则又圆融误之也。今欲与之角逐。求其富强之效。必先探其富强之源。究竟各国得力之实际。乃由军民一心。法令严整乎。抑仅在于船猛烈。所向无前乎。苟能执其两端而详辨之。则朝廷之上。整纪饬纲。发号施令。孰先孰后。孰缓孰急之次第。自有主持。而不眩于道谋筑室矣。

 夫洋人之擅长在海。战争在此。谋利亦在此。国初郑成功窃据台湾。 圣祖仁皇帝移沿海之民三十里以避之。郑氏遂为我困。此即不与争海之效也。此时诚弃海之利害与洋人。而但恃陆路兵民之心以胜之。彼必技无所施矣。溯自道光庚子起。至今三十年。内地与洋人交锋。惟广东三元里义民八十三村及台湾各社两次大创之。皆不恃鎗之猛。而但恃人心之坚。前者已死。后者再进洋人之利器。竟亦不能致力。从前捻匪盛时。各省各县筑圩。其圩不过秀才监生。乃一发号施令。数十圩中。百万人皆能为之效死。如果沿海地方官。皆能如圩长之恩信及人。则平日之民。皆临事之兵。虽一呼而数千万皆集矣。船乃呆物。待人用之而灵。民心兵心乃活物。激之可以必死。其间优劣。天壤相判矣。先选沿海之督抚。再选沿海之州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上下联络。万众一心。中土有船有。固足以取胜外洋。即无船无。亦必卓然有恃而无恐。与其费二三千万。买非人不行之船。何如只用一千万。或厘捐。或垦荒产。即可收沿海万里之人心乎。夫天下之大。兵刑钱谷之烦。边府海防之重。一一综核其名实。振作而有为。使各直省中无一民不安其生。无一官敢旷其职。节无益之费。以薄敛于民间。求有用之才。各专以要任。船固不必废而不讲。但不专恃船以自强。兵将要在练之使精。更当求其兵将之敢死。将见薄海内外。同仇敌忾。众志成城。国势蒸蒸日上。外洋之人。各有耳目。自然既敬且畏。不敢妄求。其办洋务之大臣。恪守条约。以恩信结之。断不致有无端要挟欺蔑之事。再历一二十年。我 皇上春秋日富。英明神武。上荷天心眷佑。机会方来。亦如乾隆朝准夷故事。定可复数世之仇。泄敷天之愤。目前固不必急急速求奇效。徒乱人心。制器则画虎不成。临阵则羊鹤不舞。以举棋不定累 庙算。以狼狈相倚启外疑。竭千百万小民之脂膏。购东西洋唾余之船。有百损而无一益。此天下士庶绅耆所异口同声而无敢上诉者。臣不胜愚戆急迫之至。谨冒死上陈。伏乞 圣明垂鉴。天下幸甚。人民幸甚。

  上寿阳师相书            
王锡振

日进见。蒙垂询军事谆然。并谕以所言缕。及或未尽之处条列以陈。连日邸抄。窃见武昌汉阳又相继陷。愤切于中。窃以身从行役。将及两载。而贼未平。逆焰鸱张。一至此极。当赛帅长沙被逮之日。尝自忿恨。拟请留营。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