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盖孔嵇谢殷王等。仅以加诸一二人。犹且无德不报。有毒必发。若息夫躬暨艳之忤同列。安有幸全之理哉。

裴子野曰。夫有逸之才。必思冲天之据。盖俗之量。则偾常均之下。其能守之以道。将之以礼。殆为鲜乎。大抵怀材负奇。恒冀人以异眼相看。若一概以平等视之。非所愿也。韩信含羞于哙等。彭宠积望于无异。彼其素所挟持者高。诚不欲与庸庸者齐耳。君子之道。莫善于能下人。莫不善于矜。以齐桓公之盛业。葵邱之会。微有振矜。而叛者九国。以关公之忠勇。一念之矜。则身败于徐晃。地丧于吕蒙。以大禹之圣。而伯益赞之以满招损谦受益。以郑伯之弱。而楚庄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不自恃者。虽危而得安。自恃者。虽安而易危。自古国家。往往然也。故挟贵挟长挟贤挟故勋劳。皆孟子之所不答。而怙宠怙侈怙非怙乱。皆春秋士大夫之所深讥尔。

   勉强

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人性本善。自为气禀所拘。物欲所蔽。则本性日失。故须学焉而后复之。失又甚者。须勉强而后复之。丧之哀也。不可以伪为者也。然衰麻苫块。物而痛创自至。踊号呼。变节而涕洟随之。是亦可勉强而致哀也。祭之敬也。不可以伪为者也。然自盥至荐。将之以盛心。自朝至昃。胜之以强力。是亦可以勉强而致敬也。与人之和也。不可以伪为者也。然揖让拜跪。人不答而己则下之。筐篚豆笾。意不足而文则先之。是亦可以勉强而致和也。凡有血气。必有争心。人之好胜。谁不如我。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此强恕之事也。一日强恕。日日强恕。一事强恕。事事强恕。久之则渐近自然。以之修身则顺而安。以之涉世则谐而祥。孔子之告子贡仲弓。孟子之言求仁。皆无先于此者。若不能勉强。而听其自至。以顽钝之质。而希生安之效。见人之气类与己不合。则隔膜弃置。甚或加之以不能堪。不复能勉强自抑。舍己从人。傲惰彰于身。乖戾着于外。鲜不及矣。庄子有言。刻核太甚。则人将以不肖之心应之。董生有言。强勉学问。则闻见博而知益明。强勉行道。则德日进而大有功。至哉言乎。故勉强之为道甚博。而端自强恕始。

魏安厘王问天下之高士于子顺。子顺以鲁仲连对。王曰。鲁仲连强作之者。非体自然也。子顺曰。人皆作之。作之不止。乃成君子。作之不变。习与体成。则自然也。余观自古圣贤豪杰。多由强作而臻绝诣。淮南子曰。功可强成。名可强立。中庸曰。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近世论人者。或曰。某也向之所为不如是。今强作如是。是不可信。沮自新之途。而长偷惰之风。莫大乎此。吾之观人。亦尝有因此而失贤才者。追书以志吾过。

   功效

天下之事。有其功必有其效功未至而求效之遽臻。则妄矣。未施敬于民而欲民之敬我。未施信于民而欲民之信我。卤莽而耕。灭裂而耘。而欲收丰穰十倍之利。此必不得之数也。在易恒之初六曰。浚恒贞凶无攸利。胡瑗释之曰。天下之事。必皆有渐。在乎积日累久。而后能成其功。是故为学既久。则道业可成。圣贤可到。为治既久。则教化可行。尧舜可至。若是之类。莫不由积日累久而后至。固非骤而及也。初六居下卦之初。为事之始。责其长久之道。永远之效。是犹为学之始。欲亟至于周孔。为治之始。欲化及于尧舜。不能积久其事。而求常道之深。故于贞正之道。见其凶也。无攸利者。以此而往必无所利。孔子曰。欲速则不达也。是故君子之用功也。如鸡伏卵。不舍而生气渐充。如燕营巢。不息而结构渐牢。如滋培之木。不见其长。有时而大。如有本之泉。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但知所谓功。不知所谓效。而效亦徐徐以至也。

嵇康曰。夫为稼于汤之世。偏有一溉之功者。虽终归于焦烂。必一溉者后枯。然则一溉之益。固不可诬也。此言有一分之功。必有一分之效也。程子曰。修养之所以引年。国祚之所以祈天永命。常人之至于圣贤。皆工夫到这里。则自有此应。此言有真积力久之功。而后有高厚悠远之效也。孟子曰。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谓其人曰。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此言不俟功候之至。而遽期速效。反以害之也。苏轼曰。南方多没人。日与水居也。七岁而能涉。十岁而能浮。十五而能没矣。北方之勇者。生不识水。问于没人而求所以没。以其言试之河。未有不溺者也。此言不知致功之方。而但求速效。亦反以害之也。

   克勤小物

古之成大业者。多自克勤小物而来。百尺之楼。基于平地。千丈之帛。一尺一寸之所积也。万石之锺。一铢一两之所累也。文王之圣。而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周公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仲山甫夙夜匪懈。其勤若此。则无小无大。何事之敢慢哉。诸葛忠武为相。自杖罪以上。皆亲自临决。杜慧度为政。纤密一如治家。陶侃综理密微。虽竹头木屑皆储为有用之物。朱子谓为学须铢积寸累。为政者。亦未有不由铢积寸累。而克底于成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