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购。若诚不安于固陋。则亲友藏书。及学校中有藏书者。皆可借观。但总须着实理会。不可徒摭拾为时文资也。

一曰反己。盖学皆所以明理。而理非徒明焉己也。既明乎耳目手足父子兄弟夫妇之理。而己之耳目手足与所以处父子兄弟夫妇之间者。果尽此理否。既明乎所读之书之理。而吾之日用身心果能体此理否。即知即行。必时时检点省察。悬以为的。而勉力赴之。方为有益。

一曰安贫。古人有云。咬得菜根。则百事皆可做得。安贫之谓也。今之诸生。或至干预词讼。包揽钱粮。不惮 国法而为之者。亦大半贫之所迫。然试思我辈读书不贫者几。以贫之故。至于以身试法。或斥革功名。幽囚囹圄。贻羞父母。见笑乡党。所遇辄穷。较之向日之贫有更甚者。纵不至此。亦不免为有司之所轻。否则受其怜而已。清夜自思。何以自立。诸生切宜猛省。忍一时之贫。而专攻本业。则禄在学中。自有不贫时。即使终贫。而积学好古。修身砥行。卓然为众望所归。与其营营多事。而贫日益甚。尤悔丛集者。孰得孰失。亦大可知矣。

一曰能忍。治气之功。莫要于忍。息事之法。莫切于忍。近有身列胶庠。以田产细故。不忍小忿。遂至失兄弟骨肉之欢。互相控诘。卒乃倾家荡产者。睹此等事。实为痛心。夫兄弟同生同育。少同乳。长同室。如手足之不能相离。其亲何如。而乃以一时之不忍。致尔决裂。窥之父母之心。必有愀然不乐者。为子而令父母之心不乐。则非但不友不悌。而且不孝。且己亦有子。己之子兄弟相争。己心必不安。而己之兄弟先相争。又何以训子。不为兄弟计。独不为己之子计乎。至乡里朋友之间。皆不可以小忿贻后悔。其或为势豪之所凌。仆隶之所侮。总当反己自修。忍之于始。用力既久。渐归自然。此处世之要。养心之本也。

一曰敬容。制外所以养中。圣人之告颜子。尚兢兢于视听言动。何况其余。凡箕踞跛倚手足动摇之类。皆当敬以戒之。出入起居事上接下之间。须时时检点。以礼自闲。至应试之时。茶坊酒肆。断不可轻入。以致意外之侮。每出寓。总当衣冠整肃。自别于众。不得以酒食征逐。容止张皇。失其身以至失其心。此皆容之粗者。然于此致谨。亦大段无失。

一曰虚心。凡天下之器。惟虚者能载物。满则无可增矣。学问之道。最戒满字。天下之自满者。直妄而已。不特有志圣贤者。沈潜反复。理境无穷。无可自满。即如书籍。我辈目前所见。尚不及万分之一。其它有关于日用身心国计民生之书尚多。皆所未见。何得自满。故必持以虚。无论胜己者与不如己者皆可取益。即农工商贾之事。亦可旁参互通。随地留心。随地自反。进境未有涯也。

一曰敦邻。一里之中。必有读书入庠。为众人所尊者。士所以为民之表也。若愚民无知。或口角细故。忿争殴。不知刑律。敢作非法。以致比邻之谊。翻如仇雠。此则赖为士者劝化之。凡岁时伏腊。日用往来之间。间取   圣谕广训意思。以俗言解之。婉言导之。使知利害祸福。由于善恶。积之既久。善者益勉。不善者渐改。则邻里敦睦。种德无穷矣。又滇南近多疾疫。闻有一人病而家人皆避去者。夫病不必遂至死。而一切无人照料。虽欲不死不可得。袖手而听其死。即路人亦有不忍 何况家人骨肉。竟忍心至此。实伤风化。此在读书稍明白者。固断不至此。然亦当剀切婉转。劝谕乡里。以革此风。亦可稍挽厄运。因说敦邻之义。附录于此。然在今实为至要。诸生毋忽。

一曰有恒。以上诸条。皆宜以恒。所谓不惑于势利。不牵于境遇。不间于时日。立定此志。时时提醒此心。反躬自省。偶有懈时。即痛自刻责。则敦本励行。日有进境。端其始进之基。储为有用之材。他日为 国家倡明正学。维持世道。于诸生有厚望焉。

  劝学篇示直隶士子         
曾国藩

人才随土风为转移。信乎。曰。是不尽然。然大较莫能外也。前史称燕赵慷慨悲歌。敢于急人之难。盖有豪侠之风。余观直隶先正。若杨忠愍赵忠毅鹿忠节孙征君诸贤。其后所诣各殊。其初皆于豪侠为近。即今日士林。亦多刚而不摇。质而好义。犹有豪侠之遗。才质本于土风。殆不诬与。豪侠之质。可与入圣人之道者。约有数端。侠者薄视财利。弃万金而不眄。而圣贤则富贵不处。贫贱不去。痛恶夫墦间之食。龙断之登。虽精粗不同。而轻财好义之。则略近矣。侠者忘己济物。不惜苦志脱人于厄。而圣贤以博济为怀。邹鲁之汲汲皇皇。与夫禹之犹己溺。稷之犹己饥。伊尹之犹己推之沟中。曾无少异。彼其能力救穷交者。即其可以进援天下者也。侠者轻死重义。圣贤罕言及此。然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坚确不移之操。亦未尝不与之相类。昔人讥太史公好称任侠。以余观此数者。乃不悖于圣贤之道。然则豪侠之徒。未可深贬。而直隶之士。其为学当较易于他省。乌可以不致力乎哉。致力如何。为学之术有四。曰义理。曰考据。曰辞章。曰经济。义理者。在孔门为德行之科。今世目为宋学者也。考据者。在孔门为文学之科。今世目为汉学者也。辞章者。在孔门为言语之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