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是苛敛绎骚。足以驱民为盗。拒盗为民。而法之密复有以速之。民少而盗多。此其故兵为之犹暂。吏为之则常。仆以为吏者。民之慈父母也。乃贼民。是为民而父母不复以为子。有避而为盗耳。吏者。盗之严父母也。乃纵盗。是为盗而父母不敢以为子。尚肯不避而为民乎。天下变故之来。因蕴萌。鲜不由此。及其后而治之。终无当也。贾生有言。以礼义治之者。积礼义。以刑法治之者。积刑法。刑法积而民弃背。礼义积而民和亲。此言徒法不足以为政。而法且弛矣。自礼义之治之不行。众人皆狃于一说。于是之以刑罚。法令极而民风衰。而又无必行之法。则民益离矣。仆尝纵观古今之故。有口不必言。而人皆知之者。有口必不可言。而人犹未知之者。礼义既愆。教化斯绝。至于顽顿亡耻。而见利则逝。见便则夺。滔滔者无所既极。盖又不独贾生之长太息也。民少而盗多。终且无民之非盗。即奈何因仍视之哉。足下试吏数年。心乎为民。客自秦中来者。莫不谓足下无求于邦之父老。无旦夜不寝食于堂皇。官衙洞开。民视如户庭。日升阶言疾苦。讼者得手状陈辞于帘阁。昔之束缚系。变为保抱携持。而丁胥无所措手足。贼来登城。身为民。民志遂如。有不逞者杀无赦。然则足下固民之慈父母。而盗之严父母也。仆闻之。喜而不寐。使秦之吏皆如此。则秦治。天下之吏如此。则天下治。然则势不能也。顾足下。当官则何愧。海内多事久矣。其故不可尽言。因感来书。略布一二。足下终勉之。毋使民忍而与之旦暮焉。固仆所深望也。

 
卷九十九 刑政二律例上

  因时论七论律法          
吴铤

古之立法。第论其大者。而损益调剂属于人。不以着之于律。后世之法。论其一端。推之千百端而不止。论其一事。推之千百事而不止。论其一言。推之千百言而不止。画一明备。举纤委毫黍而无一不具。可谓烦且重矣。唐宋罢肉刑不用。第事鞭扑。如是。则法轻矣。而吾谓烦且重者。何也。盖用法之具则轻。而所以立法之意则烦且重也。一举手不当则有刑。一举足不当则有刑。一举耳目不当则有刑。如是。则民安所措其身。一人之身。自耳目以至手足。而入于法者常八九。不独小人。君子亦有。一或不当。刑辄及之。孔子曰。君子怀刑。盖谓此也。先王严以待天下之君子。宽以待天下之小人。故立法一以中人为准。今之法。不论其为何人。而一以君子之道待之。君子不得于什一。而为中人与小人者以什九数。强天下之中人小人而俱为君子。是犹盲而欲知黑白之情。聋而欲审清浊之声也。必不可得矣。刑一人。天下孰不可刑。天下无不可刑之人。而人皆有可刑之法。从而诛之。是残也。且有不可胜诛。黠者巧为之避。愚者轻为之犯。如是。则天下之民不乱于避法。则乱于犯法矣。犯法者多。不能不有所纵舍。多纵舍则诛不必。诛不必则法弛而民玩。而玩之所及者无几矣。法之烦且重也。固期于必行也。及其敝。不至于无法不止。予谓立法惟依旧律。一以中人为准。情罪俱重者仍之。情罪俱轻者删之。法轻而情重者酌之。如是。则法轻矣。法轻则民宽。民宽则诛必。夫诛必非独罚罪也。又使未诛者畏惧。未诛者畏惧。是刑一人而一国之人皆劝也。国奚为而不治。今之议者。皆曰法一轻。则吏易为奸。夫法烦且重。则上下轩轾皆可以求诸法而无不得。吏之为奸。岂必独在法之轻也哉。三代时。仲春会男女。奔者不禁。夫死听其嫁。由今而论之。则固不合于理道之言也。而先王且着为法而不改。其故可思矣。

  崇篇   
宗稷辰

古之明政教于天下者。以干道运天下。必以坤道静天下。易系辞传曰。坤以能。又曰。则易从。易从则有功。盖欲天下之久安长治。非行不为功矣。昔唐虞治惟尚。夏忠商质。皆因之。至周而法制典章。浸以繁焉。然其洪纲巨目。与百姓见者。落落可数也。春秋时。强国谋兵刑。弱国谋丝粟。其上盛辞命。其下着经论。盖骎骎乎势日趋于烦矣。洙泗之闲。圣若贤思救一时偏胜之敝。而复古帝王致治之要道。遂商之可否。虽少偏于如子桑伯子。亦觉其大有济于浊世。而不以为非。故及门狂并称。是孔子所以力矫夫习俗者也。顾其闲有务宽繟而任率略者。即孔子所谓太也。有务凝敛而昭省约者。即孔子所许内敬外也。战国纪纲陵。秦始一切为制坊之。违坤道之自然。而以密网绳天下。法极烦。而天下之人。已嚣然其不静。汉高帝作。去亡秦之烦苛。而闇合二帝三王之易。读约法三章。倜乎远矣。后儒多病汉以黄老为治本。然黄帝文不漓质。而纯者也。老氏俭不伤慈。而澹者也。其道元不为天下害。汉君臣略用其疏节阔目。以乂安一朝。后之南面乡明者。舍岂有它道哉。隋初惩六朝之失。刻意综核。有追证百年旧案之事。时老吏尚以抱案为苦。刘炫所言省官事而后可以望从容。唯忧不也。唐高祖至长安。与民约法十二条。悉除隋世苛禁。天下既定。所修典律。皆明有要。初政故与先汉庶几。宋祖之诏。首言临下以。明祖之训曰。立法贵当。使人易晓。若条绪繁多。一事两端。吏得因缘为奸。由是而等百世之王。同千圣之揆。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