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文之书无虑千数百种其译成西文者浩博如全史三通繁缛如 国朝经说猥陋如裨官小说莫不各以其本国语言翻行流布其它种无论矣乃至以吾中国人欲自知吾国之虚实与夫旧事新政恒反藉彼中人所著书重译归来乃悉一二以吾所见日本人之清国百年史支那通览清国工商业指掌其中已多有中国人前此不及自知者西文此类之书当复不少昔辽耶律德光谓臣曰中国事吾皆知之吾国事汝曹不知也以区区之辽犹且持此道以亡中国声明文物典章制度远出于辽人万万者乎

欲救斯弊厥有二义其一使天下学子自幼咸习西文其二取西人有用之书悉译成华字斯二者不可缺一而由前之说其收效必在十年以后今之年逾弱冠已通中学者多不能专力西文故必取少年而陶镕之非十年以后不能有成由后之说则一书既出尽天下有志之士皆受其益数年之间流风沾被可以大成今之中国汲汲顾影深惟治标之义不得不先取中学成材之士而教之养其大器以为拯溺救焚之用且学校贡举之议既倡举国喁喁向风而一切要籍不备万一则将何所挟持以教士取士耶故译书实本原之本原也

大哉 圣人乎 太祖高皇帝命子弟近臣肄唐古忒文诵蒙古记载遂以抚蒙古 太宗文皇帝受命建国首以 国书译史鉴乃悉知九州岛扼塞及古今用兵之道遂以屋明社 圣祖仁皇帝万几之暇日以二小时就西士习拉体诺文任南怀仁等至卿贰采其书以定历法 高宗纯皇帝开四库馆译出西书四十一家悉予著录 宣宗成皇帝时俄罗斯献书三百五十余号有 诏庋秘府择要译布然则当 祖 宗之世边患未形外侮未亟犹重之也如此苟其处今日之天下则必以译书为强国第一义昭昭然也且论者亦知泰东西诸国其强盛果何自耶泰西格致性理之学原于希腊法律政治之学原于罗马欧洲诸国各以其国之今文译希腊罗马之古籍译成各书立于学官列于科目举国习之得以神明其法而损益其制故文明之效极于今日俄罗斯崎岖穷北受辖蒙古垂数百年典章荡尽大彼得躬游历国尽书收其译为俄文以教其民俄强至今日本自杉田翼等始以和文译荷兰书洎尼虚曼孑身逃美归而大畅斯旨至今日本书会凡西人致用之籍靡不有译本故其变法灼见本原一发即中遂成雄国斯岂非其明效大验耶彼族知其然也故每书一成展转互译英箸朝脱稿而法文之本夕陈于巴黎之肆矣法籍昨汗青而德文之编今庋于柏林之库矣世之守旧者徒以读人之书师人之法为可而宁知人之所以有今日者未有不自读人之书师人之法来也

问者曰中国自通商以来 京师译署天津水师学堂上海制造局福州船政局及西国教会医院凡译出之书不下数百种使天下有志之士尽此数百种而读之所闻不已多乎曰此真学究一孔之论而吾向者所谓知而不知不知而自谓知焉者也有人于此挟其仪礼节本左传而自命经术抱其纲鉴易知录廿一史弹词而自诩史才稍有识者未尝不嗤其非也今以西人每年每国新着之书动数万卷英国伦敦藏书楼光绪十年一年中新增之书三万一千七百四十七卷他年称是他国亦称是美国则四倍之日本亦每岁数千卷举吾所译之区区置于其间其视一一不如矣所译者未必其彼中之本也即本矣而彼中学日新月异新法一出而旧论辄废其有吾方视为宝而彼久吐不屑道者比比然也即不如是而口授者未必能无失其意也笔授者未必能无武断其词也夫马君眉叔之言曰今之译者大扺于外国之语言或稍涉其籓篱而其文字之微辞奥旨与夫各国之所谓古文词者率茫然未识其名称或仅通外国文字语言而汉文则麤陋鄙俚未窥门径使之从事译书阅者展卷未终俗恶之气触人欲呕又或转请西人之稍通华语者为之口述而旁听者乃为仿佛摹写其词中所欲达之意其未能达者则又参以己意而武断其间通洋文[者]不达(者)汉文通汉文者又不达洋文亦何怪乎所译之书皆驳杂迂讹为天下识者鄙夷而讪笑也适可斋记言四吁中国旧译之病尽于是矣虽其中体例严谨文笔雅驯者未始无之而驳杂繁芜讹谬俚俗十居六七是此三百余种之初所存不及其半矣而又授守旧家以口实谓西学之书皆出猥陋俗儒之手不足以寓目是益为西学病也故今日而言译书当首立三义一曰择当译之本二曰定公译之例三曰养能译之才

请言译本中国官局旧译之书兵学几居其半中国素未与西人相接其相接者兵而已于是震动于其屡败之烈怵然以西人之兵法为可惧谓彼之所以驾我者兵也吾但能师此长技他不足敌也故其所译专以兵为主其间及算学电学化学水学诸门者则皆将资以制造以为强兵之用此为宗旨剌谬之第一事起点既误则诸随之今将择书而译当知西人之所强者兵而所以强者不在兵不师其所以强而欲师其所强是犹欲前而却行也达于此义则兵学之书虽无译焉可也

中国之则例律案可谓繁矣以视西人则彼之繁十倍于我而未已也第中国之例律一成而不易镂之金石悬之国门如斯而已可行与否非所问也有司奉行与否非所禁也西国则不然议法与行法分任其人法之既定付所司行之豪厘之差不容假借其不可行也克日付议而更张之故其律例无时而不变亦无时而不行各省署之章程是已记曰不知来视诸往西国各种之章程类皆经数百年数百人数百事之阅历而讲求损益以渐进于美备者也中国仿行西法动多窒碍始事之难始固然矣未经阅历于此事之层累曲折末从识也则莫如借他人所阅历有得者而因而用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