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自两税久行而力役之征亦更为地丁归亩之法于是户口之迁徙丁中之多寡俱非有国者所急有司十年编审之法亦不过视为具文委之吏胥之无能者行之而已于是游民纷于镇集技业散于江湖交驰横骛而上之人不得问焉呜呼民之散也久矣夫民者至愚至贱而初无计长久之念于其心者也古者乡遂之行民乌知其所以自卫哉亦不过阴驱显率于先王之政而卒以大获其福若夫生于今之时果其能鉴于前者天下之崩裂与夫流寇之祸固将思所以自卫之计然而民不能知也奈何为之上者亦安坐听之迫而不得已始仓皇为一切苟且之政而无计长久之念于其心乎今者井田之制既不可复则比闾乡遂之说固不敢以进于今矣而一二深识之士辄议寻古之所谓保甲者行之朝廷亦尝下之督抚趣行于郡国且勘其奉行之真实以为政殿最则庙堂之上识亦大鉴其弊而思有所变更之道然在当时卒亦未尝行或行之不踰年而亦废一时之良法美意止以烦胥吏縻文书已耳讵其法诚有未便欤尝思之民者可静而不可动者也能简而不能繁者也先王之世法至诚繁至赜然而动民而民若不之觉烦民而民乐为所用者则上之德有以喻乎民也上与下之相近而无所隔于其间也且亦三代相承而增损积渐之使然也今之势既不能不异乎是民既有所疑乎上而上亦不能取必乎民然则为之上者毋亦唯安坐听之而无容转计矣乎夫天下固有自然之势而斯民亦有自然自情性可以使之相维相系而不必以上之法与乎其间者则在重宗族而已矣

古者先王之为民也上使之统于君下使之统于宗故公刘之立国也君之宗之而九两系邦国之民五曰宗以族得民春秋晋埶蛮子以畀楚太宰以楚司马致邑立宗焉以诱其遗民则当时民之依于宗者固可想见六国之亡豪族处处而有高祖代秦徙诸大姓齐田楚景之辈实关中以为强干弱枝之本自魏晋以来最重谱系朝廷立图谱局置郎令史以掌之然祗以神天下之人才以为中正选士之法而九两系民之遗意卒无讲者今者强宗大姓所在多有山东西江左右以及闽广之间其俗尤重聚居多或万余家少亦数百家其耳目好尚衣冠奢俭恒足以树齐民之望而转移其风俗今诚能严土断之禁重谱牒之学立大宗之法以管摄天下之人心凡族必有长而又择其齿德之优者以为之副凡劝导风化以及户婚田土争竞之事其长与副先听之而事之大者方许之官国家赋税力役之征亦先下之族长族必有田以赡孤寡有塾以训子弟有器械以巡徼盗贼惟族长之以意经营而官止为之申饬其间凡同氏谱之未通者则官为通之单丁只户不成族者则以附于大族游寓之家其本族不能相通者则亦各附于所寓之地凡某乡几族某族几家某氏附某族某族长某人岁置簿以上于官夫使民反其所自生则忠爱出因乎其同类则维系固以族长率同族则民不惊以单户附大族则民各有所恃讵非其自然之势至简之术乎夫以乡遂聚民者聚于人也以宗族聚民者聚于天也聚于人者容或有散之日聚于天者固无得而散之矣语曰百足之虫至死而不僵斯固民所以自卫之方而即所以卫上之道也

  宗法论一   
纪大奎

或问宗之为义一而已矣宗子之外又有四宗可乎曰宗者所以重其祭祀也始祖一而已矣故宗止于一高祖以下之亲四故宗必有四班固曰宗其为高祖后者为高祖宗宗其为曾祖后者为曾祖宗宗其为祖后者为祖宗宗其为父后者为父宗此四宗之说也无可疑者也曰前辈之小宗也辨谓大宗以始祖为宗小宗以高祖为宗族人虽各有曾祖祖祢之亲然视之高祖彼皆支子也不为宗得为宗者高祖所传之适而已礼经所称继祢继高祖者据其初言则为继祢自其终言则为继高由是言之宗不得有四也曰是说也吾尝求之矣其法必俟高祖既祧然后高祖诸子又各为高祖而其宗始分然高祖未祧以前支子之为曾祖祖祢与凡适子庶子之为祖若祢者既皆不得食而高祖当祧之时或支子之元孙已殁元孙之子必以祧祖之孙为高祖则此祖之弥未有主而已当祧遂终不得食而继祢之义于是乎穷矣古者必有宗而后有祭无宗是无其祭也故曰四宗之说无可疑者也曰礼何以不言四宗也曰言之矣有百世不迁之宗有五世则迁之主始祖享百世之祭者也故不迁始祖以下凡非殇与无后者皆得以各享其四世之祭故历五世而后迁五世以前子孙未有不得祭其祖考者也是故有四世之适有三世之适有二世之适有一世之适一言而四宗备焉矣若必俟高祖之祧而后高祖之支子始得以仅享其元孙一代之祭则凡族之适子适孙适曾孙终身不得以祭其曾祖祢祖而无所谓三世再世一世之适其于五世则迁之义不亦悖乎且仪礼亦言之矣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传曰降其小宗也女子子适人者为昆弟之为父后者传曰小宗故服期也夫父宗之得为小宗则不待祖之祧而后宗之可知也祖祧而后宗之子不得为父宗矣期服传曰世父叔父何以期也与尊者一体也又曰有东宫有西宫有北宫有南宫异居而同财有余则归之宗不足则资之宗此所谓宗即世父也丧服之有世父母叔父母统凡为世父叔父者言之不谓之专言始祖高祖之宗也故凡昆弟有一体之义莫不各以其适为宗而昆弟之子尊之曰世父以其父宗之故曰世父也则不待曾祖高祖之祧而后宗之又可知矣曾祖高祖祧而后宗之弟不得宗其昆矣昆弟之子不得宗其世父矣故四宗之说天理人情之至也无可疑者也

  宗法论二     
纪大奎

然则四宗之义重矣先儒谓大宗无子立后小宗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