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者也

  辟韩                     
严复

者吾读韩子原道之篇未尝不恨其于道于治浅也其言曰古之时人之害多矣有圣人者立然后教之以相生相养之道为之君为之师驱其虫蛇禽兽而处之中土寒然后为之衣饥然后为之食木处而颠土处而病也然后为之宫室为之工以赡其器用为之贾以通其有无为之医药以济其夭死为之葬埋祭祀以长其恩爱为之礼以次其先后为之乐以宣其湮郁为之政以率其怠倦为之刑以锄其疆梗相欺也为之符玺斗斛权以信之相夺也为之城郭甲兵以守之害至而为之备患生而为之防如古无圣人人之类灭久矣何也无羽毛鳞介以居寒热也无爪牙以争食也如韩子之言则彼圣人者其身与其先祖父必皆非人焉而后可必皆有羽毛鳞介而后可必皆有爪牙而后可使圣人与其先祖父而皆人也则未及其生未及成长其被虫蛇禽兽寒饥木土之害而夭死者固已久矣又乌能为之礼乐刑政以为他人防备患害也哉老之道其胜于孔子与否抑无所异焉吾不足以定之至其自然则虽孔子无以易韩子一概辞而辟之则不思之过耳而韩子又曰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者也君不出令则失其所以为君臣不行君之令则失其所以为臣民不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则诛嗟乎君民相资之事固如是焉已哉夫苟如是而已则桀纣秦政之治初何以异于尧舜三王且使民与禽兽杂居寒至而不知衣饥至而不知食凡所谓宫室器用医药葬埋之事举皆待教而后知为之则人之类其灭久矣彼圣人者又乌得此民者出令而君之且韩子故不云民者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相为生养者也其有相欺相夺而不能自治也故出什一之赋而置之君使之作为刑政甲兵以锄其强梗备其患害然而君不能独治也于是为之臣使之行其令事其事是故民不出什一之赋则莫能为之君君不能为民锄其强梗防其患害则废臣不能行其锄强梗防患害之令则诛乎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此古今之通义也而韩子不尔云者知有一人而不知有亿兆也老之言曰窃者诛窃国者侯夫自秦以来为中国之君者皆其尤强梗者也最能欺夺者也窃尝闻道之大原出于天矣今韩子务尊其尤强梗最能欺夺之一人使安坐而出其唯所欲为之令而使天下无数之民各出其苦筋力劳神虑者以供其欲少不如是焉则诛天之意固如是乎道之原又如是乎呜乎其亦幸出于三代之后不见黜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其亦不幸不出于三代之前不见正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且韩子亦知君臣之伦之出于不得已乎有其相欺有其相夺有其强梗有其患害而民既为是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与凡相生相养之事矣今又使之操其刑焉以锄主其斗斛权焉以信造为城郭甲兵焉以守则其势不能于是通功易事择其公且贤者立而为之君其意固曰吾耕矣织矣工矣贾矣又使吾自其性命财产焉则废吾事何若使子专力于所以为者而吾分其所得于耕织工贾者以食子给子之为利广而事治乎此天下立君之本恉也是故君也臣也刑也兵也皆缘民之事而后有也而民之所以有待于者以其有强梗欺夺患害也有其强梗欺夺患害也者化未进而民未尽善也

是故君也者与天下之不善而同存不与天下之善而对待也今使用仁义道德之说而天下如韩子所谓以之为己则顺而详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且平夫如是之民则将莫不知其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矣尚何有于强梗欺夺尚何有于相为患害又安用此高高在上者朘我以生出令令我责所出而诛我时而抚我为后时而虐我为仇也哉故曰君臣之伦盖出于不得已也唯其不得已故不足以为道之原彼佛之弃君臣是也其所以弃君臣非也而韩子将以谓是固与天壤相弊也者又乌足以为知道者乎然则及今而弃吾君臣可乎曰是大不可何则其时未至其俗未成其民不足以自治也彼西洋之善国且不能而中国乎今夫西洋者一国之大公事民之相与自为者居其七由朝廷而为之者居其三而其中之荦荦尤大者则明刑治兵两大事而已何则是二者民之所仰于其国之最急者也昔汉高入关约法三章耳而秦民大服知民所求于上者保其性命财产不过如是而已更骛其余所谓代大匠未有不伤指者也是故使今日而中国有圣人兴彼将曰吾之以藐藐之身托于亿兆人之上者不得已也民弗能自治故也民之弗能自治者才未逮力未长德未和也乃今将早夜以孳孳求所以进吾民之才德力者去其所以困吾民之才德力者使其无相欺相夺而相患害也吾将悉听其自由民之自由天之所也吾又乌得而靳之如是幸而民至于能自治也吾将悉复而与之矣唯一国之日进富强余一人与吾子孙尚亦有利焉吾曷贵私天下哉诚如是三十年而民不大和治不大进六十年而中国有不克与欧洲各国方富而比强者正吾莠言乱政之罪可也彼英法德美诸邦之进于今治者要不外数百年数十年间耳夫彼为其难吾为其易也嗟乎有此无不有之国无不能之民用庸人之论忌讳虚憍至于贫且弱焉以亡天下恨事孰过此者是故考西洋各国当知富强之甚难也我何可以苟安考西洋各国又当知富强之易易也我不可以自馁道在去其害富害强而日求其能与民共治而已语有之曰曲士不可与语道者束于教也苟求自强则古人之书且有不可泥者夫秦以来之法制如彼韩子徒见秦以来之为君秦以来之为君正所谓大盗窃国者耳国谁窃转相窃之于民而已既已窃之矣又惴惴然恐其主之或觉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