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殒于深沟钜壑中而后可以无所恨礼之与刑犹是也然而古之圣人略于刑而详于礼隐于刑而着于礼理狱不必繁其官法律不必着于书圣人曰吾显有礼以导民又显设刑以防民是不以先生长者之道待天下而使之内丧其廉耻也且民亦将勃然曰上之为此具是以盗贼虑我而不以圣贤期我也是古唐虞之时礼乐分二官而兵刑为一职钦恤之意君臣相与私论于庙堂之上而礼则集瑞方修饰发挥无旷岁五服三居略设其科而礼则黼黻絺绣致详于衣服之闲至于夏商之季成周之时刑稍繁矣大至于众弃微至于圜土悬之象魏布之闾阎深切着明之于有司百职事似乎法令滋章矣而盗贼戢而百姓安者何也其刑不而礼愈详刑不隐而礼弥着其制刑也即议礼之精微也其用刑也即用礼之准绳也三千三百无体之刑三刺八辟无刑之礼故二帝三代刑之繁简不同而同归于措以有礼在故也礼既亡矣则制刑之繁与简用刑之严与宽举不足以安天下其繁且严也贼民命剥元气有人心者皆知其不可其简且宽也亲戚有罪而不问大臣失事而不诛民之极恶大罪一切弥缝而与之轻典是非圣人之所为忠厚是乃末世之所为纵肆也忠厚之至则从容于道德餍饫于仁义迁善远罪而不自知纵肆之至则明不足发奸法不可制暴将逆芽乱萌而不可止胜广之刑发于狭隘酷烈之朝未必不伏于因循丛[脞](腔)之世也然则将严刑乎曰严刑而无礼是速其祸而已矣孔子曰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有国者三复斯言则三代上之所以治且安三代下之所以乱且亡者不烦言而解矣
平刑议
善哉司马迁之言曰法令者治之具而非制治清浊之源也顾专以此为临民之具则武健严酷必致激而生变而天下不治因其非致治之本而并此废之则民又无所警惧敢冒不韪而天下愈不可治二者将安取衷哉圣人忧之为之设司寇之职立五刑之典意谓我之所不敢一日废刑者正愿天下无一人蹈刑也书有之曰罪疑惟轻又曰与其杀不辜失不经惟用心如此故法律不若后世之烦而邪辟独较后世为少时至今日言德礼者迂矣讲教化者穷矣居官者为地方除害又非严刑峻法不为功矣然而盗贼充[斥](充)匪类横行大而刀金屈时有所闻小而箠楚日不绝试一若甘与刑法相寻而无从生其愧悔者无他不予以向善之途又不于犯法之所以然而深考之也孟子谓民无恒产因无恒心而放僻邪侈易陷乎罪似欲民为善但为之制产足矣而不知古之时人心敦厚非饥寒至于万不得已断不肯犯法网也今则贫贱者固多为恶富贵者亦何独不然识者究其致此之由谓有可以风土见者有可于品类见者亦有可于年纪见者有可于时侯见者何谓可于土风见夫北方风气刚劲南方风气柔弱使不问刚劲柔弱之不同而概以一法治之则刚劲者愈激愈厉而强悍于无可束柔弱者愈变愈而阴险至于无可窥此刑之所以须各视其风土也何谓可于(小)品类见夫人之争恒以利君子之争恒以名使息小人之争而不予以利息君子之争而不全其名则愈欲息愈不能息可以不争而益不得不争此刑之所以贵各视其品类也何谓可于年纪见孔子曰血气方刚戒之在斗是好勇斗狠之事恒出于中年之人使无以平其血气而专以强力压之譬诸热症投以药遏得住则热退而病愈遏不住则火炎而病剧此刑之所以必视其年纪也何谓可于时侯见语云逸则思故小人闲居为不善居终日则好行小慧为上者欲使民不善不为莫若使民不得暇时即间有不能不暇者尤必终于斯时严为之防此刑之所当审其时侯也有如上海一埠人民之多不下数百万南至闽粤北至燕赵无不杂处其间则风之不同可想矣冠盖往来商贾出入富者坐拥资财贫者辄思撄窃或良或莠迭起环生则品类之不齐可想矣而且道路之车夫局厂之工匠及一切养仆隶以劳力为度日计者大抵以二十上四十以下则年纪方盛而精力之壮强可知矣又七日一礼拜六则发给工资为次日停工之用酒馆茶寮随处可到嫖娼听戏亦所不禁而肇祸之事遂于是日为最多则时侯之闲暇其为害可知矣凡此皆犯法之尤易而治民者当加意防范也乃今观于英法两公堂对簿之人不绝于目判断之语不绝于口敲扑之声不绝于耳枷号之徒不绝于途其于除暴去莠之道亦可谓不遗余力矣而何以惩者自惩犯者仍犯古人所谓刑期无刑者今几刑不胜刑且不啻以刑召刑询如是之不畏刑即使刑上加刑庸有裨乎夫天下事不得其理而为之则徒劳而无功得其理而为之则事半而功倍果使用刑者能抉其病根所在而斟酌以善治之虽不能化行俗美而犯刑者或可少减乎
慎刑说
尝读周易旅之象辞曰山上有火旅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良以狱者民命之所关一有不慎贻误非细故明必出之以慎而不明者乎周道既衰秦用苛法汉祖入关告谕与民约法三章如出水火而登席然法度未备不足以持久远厥后张苍造律令仍大半用秦法说者谓汉家之制王霸杂用非虚语也三代下循吏莫如汉而酷吏亦莫过于汉作法于其弊犹贪使三代盛王之法不复行于后世者讵非汉之咎哉自汉以降惟唐律较善明律实宗之我朝大清律即因明律斟酌尽善凡断罪之科有七曰凌迟也斩也绞也军流也徒也杖也笞也至询拷之刑载在令甲者惟竹板戒尺之类至大盗匪徒狡展不承者始用夹棍此外皆为非刑法所禁用即夹棍亦不得轻用所谓三木之下何求勿得惟恐以严刑拷问而失入人罪也伏读大清律卷三十七刑律断狱类辩明枉条例内载一凡处人犯有临刑时呼者奏闻覆鞫如审明实有冤抑立为申雪将原审官奏照律治罪如系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