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下炎上”,其例皆然。
是更沿《皇极经世》之馀波,曼衍而不可究诘矣。至於改“农用”为“辰用”,“衍忒”为“衍成”,“六极”为“六殛”,殊为臆说。其改定章段次第,亦未见其必然。惟其意存启沃,借天人相应之理,以感动恐惧修省之心,其文不尽合於《经》义,其意则与《经》义深有合焉。置其小节,存其宏旨可也。
△《日讲书经解义》十三卷康熙十九年圣祖仁皇帝御定。《尚书》一经,汉以来所聚讼者,莫过《洪范》之五行;宋以来所聚讼者,莫过《禹贡》之山川;明以来所聚讼者,莫过今文古文之真伪。然伏生、董仲舒、刘向、刘歆之所推,特术家傅会之说;程大昌、傅寅、毛晃之所辨,归有光、梅鷟之所争,特经生考证之资耳。实则尼山删定,本以唐、虞、三代之规,传为帝王之治法,不徒为寻章摘句设也。是编为大学士库勒纳等奉诏以讲筵旧稿编次而成。大旨在敷陈政典,以昭宰驭之纲维;阐发心源,以端慎修之根本。而名物训诂,不复琐琐求详。盖圣人御宇,将上规尧舜,下挹成康,所学本与儒生异。故黼幄之所对扬,玉音之所阐绎,亦维是大者远者,与儒生音训迥然有殊。临御六十一年,圣德神功,同符於典谟所述,信有由矣。
△《钦定书经传说汇纂》二十四卷康熙末,圣祖仁皇帝敕撰,雍正八年告成,世宗宪皇帝御制序文刊行。宋以来说《五经》者,《易》、《诗》、《春秋》各有门户。惟三《礼》则名物度数不可辨论以空言,故无大异同。书则帝王之大经大法,共闻共见,故自古文、今文互有疑信外,义理亦无大异同。蔡沈《集传》始睥睨先儒,多所排击。然书出未久,而张葆舒、黄景昌、程直方、余芑舒等纷纷然交攻其误。是必有未惬者在矣。自元延祐中始以蔡《传》试士,明洪武中虽作《书传会选》以正其讹,而永乐中修《书经大全》,仍悬为功令,莫敢岐趋。我国家经术昌明,竞研古义。圣祖仁皇帝聪明天纵,念典维勤,於唐虞三代之鸿规尤为加意。既敕编《日讲书经解义》,复指授儒臣,纂辑是编。虽仍以蔡《传》居前,众说列后,而参稽得失,辨别瑕瑜。於其可从者发明证佐,不似袁仁等之有意抨弹。於其不可从者辨订譌舛,亦不似陈栎等之违心回护。其义可两通者,皆别为附录,以明不专主一家。盖即一训诂之学,而圣人执两用中之道,大公至正之心,悉可以仰窥焉,又不仅为说《书》之准绳已也。
△《书经稗疏》四卷(湖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夫之撰。夫之有《周易稗疏》,已著录。是编诠释经文,亦多出新意。
其间有失之太凿者,如谓《虞书》自“戛击鸣球”以下至“庶尹允谐”,皆《韶乐》之谱;“以咏”二字贯下“祖考来格”三句为升歌,以配笙瑟之诗;“鸟兽跄跄”,为下管之所舞;“凤凰来仪”,为第九成吹箫之所舞;“百兽率舞,庶尹允谐”,为乐终击磬之所舞。又谓“作歌”、“赓歌”即大韶、升歌之遗音,夔以被之管弦者,故系之“庶尹允谐”之后。前数语不用韵,如乐府之有艳、有和、有唱;其三句一韵者,如乐府之有辞。其说附会支离,全无文义。其论《洛书》配九畴之数,以履一为五皇极,而以居中之五为一五行。虽推衍百端,画图立说,终与《经》文本数相戾。其於地理,至以昆仑为洮州胭脂岭,尤为武断。
然如蔡《传》引《尔雅》“水北曰汭”,实无其文,世皆知之。夫之则推其致误之由,以为讹记孔安国“泾属渭汭”之《传》。谓禋非《周礼》之禋,类非《周礼》之类,五服、五章亦不以周制解虞制,与陈第论周之五玉不可解虞之五玉者,同一为古人所未发。引矍相之射证侯以明之,谓以与射不与射为荣辱,非以射中不中为优劣。因《周礼》日月辰次,正《泰誓》十三年为辛卯。引《说文》、《大戴礼记》证蠙珠非蚌珠,蔡《传》不知古字假借,引《周礼玉府》供王食玉证玉食,引《左传》说奄与淮夷为二,引《丧大记》证狄人,引《说文》羑字之训以解“羑若”,驳苏轼《传》及蔡《传》之失,则大抵辞有根据,不同游谈。
虽醇疵互见,而可取者较多焉。
△《古文尚书疏证》八卷(内府藏本)
国朝阎若璩撰。若璩字百诗,太原人,徙居山阳。康熙己未荐举博学鸿词。
古文《尚书》较今文多十六篇,晋魏以来绝无师说,故左氏所引,杜预皆注曰逸《书》。东晋之初,其书始出,乃增多二十五篇。初犹与今文并立,自陆德明据以作《释文》,孔颖达据以作《正义》,遂与伏生二十九篇混合为一。唐以来虽疑经惑古如刘知几之流,亦以《尚书》一家列之《史通》,未言古文之伪。自吴棫始有异议,朱子亦稍稍疑之。吴澄诸人本朱子之说,相继抉摘,其伪益彰,然亦未能条分缕析,以抉其罅漏。明梅鷟始参考诸书,证其剽剟,而见闻较狭,蒐采未周。至若璩乃引经据古,一一陈其矛盾之故,古文之伪乃大明。所列一百二十八条,毛奇龄作《古文尚书冤词》,百计相轧,终不能以强辞夺正理。则有据之言,先立於不可败也。其书初成四卷,馀姚黄宗羲序之。其后四卷又所次第续成。若璩没后,传写佚其第三卷。其二卷第二十八条、二十九条、三十条,七卷第一百二条、一百八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