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往往索诸隐深,欲以张皇《易》妙而不知反失其本旨。”又曰:“若《易》不关象,不知义於何取;不属卜筮,不知设蓍何为。”又曰:“学者读《易》不知求设教之本旨,读书不知《洪范》经世之宏猷,每於《河图》、《洛书》穿凿附会,何切於实事实理?”又曰“大抵汉唐之《易》,只成训诂。
宋明之《易》,多簸弄聪明。训诂非《易》而《易》在,聪明乱《易》而《易》亡”。又曰:“义言象占,同体共贯,废一不得,泥一不得。后儒纷纷主象、主数、主理、主卜筮、主错综之变,是舍大道而入旁蹊”云云。其说皆明白正大,故其书皆切近人事,於学者深为有裨。至於互卦之说,老阴、老阳始变之说,错综之说,卦变之说,皆斥不信,并《左氏》所载古占法而排之。虽主持未免太过,要其立言之大旨,则可谓正矣。
△《周易述》二十三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国朝惠栋撰,栋字定宇,号松崖,元和人。其书主发挥汉儒之学,以荀爽、虞翻为主,而参以郑玄、宋咸、干宝诸家之说,融会其义,自为注而自疏之。其《目录》凡四十卷。自一卷至二十一卷,皆训释经文。二十二卷、二十三卷为《易微言》,皆杂钞经典论《易》之语。二十四卷至四十卷,凡载《易大义》、《易例》、《易法》、《易正讹》、《明堂大道录》、《禘说》六名,皆有录无书。其注疏尚阙《下经》十四卷,及《序卦》、《杂卦》两传,盖未完之书。其《易微言》二卷,亦皆杂录旧说以备参考。他时蒇事,则此为当弃之糟粕,非欲别勒一编,附诸注疏之末,故其文皆未诠次。栋殁之后,其门人过尊师说,并未定残稿而刻之,实非栋本意也。自王弼《易》行,汉学遂绝。宋元儒者类以意见揣测,去古寝远。中间言象数者又岐为图书之说,其书愈衍愈繁,而未必皆四圣之本旨。故说经之家莫多於《易》与《春秋》,而《易》尤丛杂。栋能一一原本汉儒,推阐考证,虽掇拾散佚未能备睹专门授受之全,要其引据古义,具有根柢,视空谈说经者,则相去远矣。
△《易汉学》八卷(光禄寺卿陆锡熊家藏本)
国朝惠栋撰。是编乃追考汉儒《易》学,掇拾绪论以见大凡。凡《孟长卿易》二卷,《虞仲翔易》一卷,《京君明易》二卷(《干宝易》附见),《郑康成易》一卷,《荀慈明易》一卷。其末一卷则栋发明汉《易》之理,以辨正《河图》、《洛书》、《先天》、《太极》之学。其以虞翻次孟喜者,以翻《别传》自称五世传《孟氏易》。以郑玄次京房者,以《后汉书》称玄通《京氏易》也。荀爽别为一卷,则《费氏易》之流派矣。考汉《易》自田王孙后,始岐为施、孟、梁邱三派。然《汉书儒林传》称:“孟喜得《易》家候阴阳灾变书,诈言田生且死时,枕喜膝独传。梁邱贺疏通证明,谓田生绝於施雠手中。时喜归东海,安得此事?”又称:“焦延寿尝从孟喜问《易》,京房以为延寿即孟氏学,而翟牧、白生不肯,皆曰:非也。”刘向亦称:“诸《易》家说皆祖田何、杨叔、丁将军,大义略同,惟京氏为异党。”则汉学之有孟、京,亦犹宋学之有陈、邵,均所谓《易》外别传也。费氏学自陈元、郑众、马融、郑玄以下,递传以至王弼,是为今本。然《汉书》称:“直长於卦筮,无章句,徒以《象》、《彖》、《系辞》十篇、《文言》解说《上、下经》。”《隋志》五行家有直《易林》二卷,《易内神筮》二卷,《周易筮占林》五卷,则直《易》亦兼言卜筮,特其爻象承应阴阳变化之说,与孟、京两家体例较异。合是三派,汉学之古法亦约略尽此矣。夫《易》本为卜筮作,而汉儒多参以占候,未必尽合周、孔之法。然其时去古未远,要必有所受之。栋采辑遗闻,钩稽考证,使学者得略见汉儒之门径,於《易》亦不为无功矣。孟、京两家之学,当归术数。然费氏为象数之正传,郑氏之学亦兼用京、费之说,有未可尽目为谶纬者,故仍列之《经部》焉。
△《易例》二卷(桂林府同知李文藻刊本)
国朝惠栋撰。栋所作《周易述》目录,列有《易微言》等七书,惟《易微言》二卷附刊卷末,其馀并阙。此《易例》二卷,即七书中之第三种,近始刊本於潮阳。皆考究汉儒之传以发明《易》之本例。凡九十类,其中有录无书者十三类。
原《跋》称为未成之本。今考其书,非惟采摭未完,即门目亦尚未分。盖栋欲镕铸旧说,作为《易例》,先创草本,采摭汉儒《易》说,随手题识,笔之於册,以储作论之材。其标目有当为例而立一类者,亦有不当为例而立一类者;有一类为一例者,亦有一类为数例者。如既有扶阳抑阴一类,又有阳道不绝、阴道绝义一类,又有阳无死义一类。此必欲作扶阳抑阴一例,而杂录於三处者也。曰中和,曰《诗》尚中和,曰《礼》、《乐》尚中和,曰君道尚中和,曰建国尚中和,曰《春秋》尚中和,分为六类,已极繁复,而其后又出中和一类,君道中和一类,卷末更出中和之本一类,此亦必欲作《易》尚中和一例而散见於九处者也。古者有圣人之德然后居天子之位一类,徵引繁芜,与《易》理无关,而题下注曰:“即二升《坤》五义。”此必摭为《乾》升《坤》降之佐证,而偶置在前者也。
又如初为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