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词固逊子諲,而才致笔力亦略相伯仲。即如《南乡子》一阕,自注云:“因向词有‘凭书续断肠’句而作。”今考向词乃《南歌子》。
以伸词相较,其婉约未遽相逊也。毛晋刊本,颇多疏舛。如“飞雪满群山”一词,晋注云:“又名‘扁舟寻旧约’。”不知此乃后人从本词后阕起句改名,非有异体,亦不应即以名本词。《惜奴娇》一调,晋注云:“一作《粉蝶儿》。”不知《粉蝶儿》另有一调,与《惜奴娇》判然不同。至《青玉案》和贺方回韵,前阕“处”字韵讹作“地”字。贺此调南宋诸人和者不知凡几,晋不能互勘其误,益为失考矣。
△《和清真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方千里撰。千里,信安人。官舒州签判。李蓘《宋艺圃集》尝录其《题真源宫》一诗。其事迹则未之详也。此集皆和周邦彦词。邦彦妙解声律,为词家之冠。所制诸调,不独音之平仄宜遵,即仄字中上、去、入三音亦不容相混。
所谓分刌节度,深契微芒。故千里和词,字字奉为标准。今以两集相校,中有调名稍异者。如《浣溪沙》目录与周词相同,而调则误作《浣沙溪》。《荔枝香》周词作《荔枝香近》,吴文英《梦窗稿》亦同,此集独少“近”字。《浪淘沙》周词作《浪淘沙慢》。盖《浪淘沙》制调之始,皇甫松惟七言绝句。李后主始用双调,亦止五十四字。周词至百三十三字之多,故加以“慢”字。此去“慢”字,即非此调。盖皆传刻之讹,非千里之旧。又其字句互异者,如《荔枝香》第二调前阕“是处池馆春遍”,周词作“但怪灯偏帘卷”。不惟音异,平仄亦殊。《霜叶飞》前阕“自遍拂尘埃玉镜羞照”句,止九字,周词作“又透入清辉半晌特地留照”,共十一字,则和词必上脱二字。《塞垣春》前阕结句“短长音如写”句,止五字,周词作“一怀幽恨如写”,乃六字句,则和词亦脱一字。后阕“满堆襟袖”,周词作“两袖珠泪”,则第二字不用平声。和词当为“堆满襟袖”之误。
《三部乐》前阕“天际留残月”句,止五字,周词作“何用交光明月”,亦六字句。则和调又脱一字。若六丑之分段,以“人间春寂”句属前半阕之末,周词刊本亦同。然证以吴文英此调,当为过变之起句。则两集传刻俱讹也。据毛晋跋,乐安杨泽民亦有《和清真词》,或合为《三英集》刊行。然晋所刻六十一家之内无泽民词,又不知何以云然矣。
△《圣求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吕滨老撰。滨老字圣求,嘉兴人。陈振孙《书录解题》作吕渭老。考嘉定壬申赵师屷序,亦作滨老。二字形似,其取义亦同,未详孰是也。滨老在北宋末颇以诗名。师屷称其《忧国诗》二联、《痛伤诗》二联、《释愤诗》二联,皆为徽钦北狩而作。《忧国诗》有“尚喜山河归帝子,可怜麋鹿入王宫”语,则南渡时尚存矣。其诗在师屷时已无完帙,词则至今犹传。《书录解题》作一卷,与此本相合。杨慎《词品》称其《望海潮》、《醉蓬莱》、《扑蝴蝶近》、《惜分钗》、《薄倖》、《选冠子》、《百宜娇》等阕,佳处不减少游。《东风第一枝咏梅》,不减东坡之《绿毛幺凤》。今考《咏梅词》集中不载,仅附见毛晋跋中。晋跋亦不言所据,未详其故。晋跋又称其《惜分钗》一阕尾句用二叠字,较陆游《钗头凤》用三叠字更有别情。不知滨老为徽宗时人,游乃宁宗时人,《钗头凤》词实因《惜分钗》旧调而变平仄相间为仄韵相间耳。晋似谓此调反出於《钗头凤》,未免偶不检也。
△《石林词》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叶梦得撰。梦得有《春秋传》,已著录。是编陈振孙《书录解题》作一卷,与今本同。卷首有关注序,称“其兄圣功元符中为镇江掾,梦得为丹徒尉,得其小词为多。味其词,婉丽有温、李之风。晚岁落其华而实之,能於简淡时出雄杰。
合处不减靖节、东坡”云云。考倚声一道,去古诗颇远。集中亦惟《念奴娇故山渐近》一首杂用陶潜之语,不得谓之似陶。注所拟殊为不类。至於“云峰横起”一首,全仿苏轼“大江东去”,并即参用其韵。又《鹧鸪天一曲青山》后阕,且直用轼诗语足成。是以旧刻颇有与东坡词彼此混入者。则注谓梦得近於苏轼,其说不诬。梦得著《石林诗话》,主持王安石之学,而阴抑苏、黄,颇乖正论。
乃其为词,则又挹苏氏之馀波。所谓是非之心有终不可澌灭者耶?卷首《贺新郎》一词,毛晋注或刻李玉。考王楙《野客丛书》曰:“章茂深尝得其妇翁所书《贺新郎》词,首曰‘睡起啼莺’语。章疑其误,颇诘之。石林曰:‘老夫常得之矣。
流莺不解语,啼莺解语,见《禽经》’”云云。则确为梦得之作,晋盖未核。又《野客丛书》所记,正谓此句作“啼莺”语,故章冲疑“啼”字“语”字相复。
此本乃改为“流莺”,与王楙所记全然牴牾。知毛晋疏於考证,妄改古书者多矣。
△《筠谿乐府》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宋李弥逊撰。弥逊有《筠谿集》,已著录。此编旧本附缀《筠谿集》末。考弥逊家传,称所撰奏议三卷,外制二卷,诗十卷,杂文六卷,与今本《筠谿集》合。而不及乐府,则此集本别行也。凡长短调八十一首,其长调多学苏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