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非衍字也。凡斯之类,未免武断,然无伤於宏旨。其最不可训者,莫如别为《考定文王世子》一篇,删“文王有疾”至“武王九十三而终”一段,又删“不能涖阼,践阼而治”八字及“虞夏商周有师保,有疑丞”一段、“周公抗世子法於伯禽”一段、“成王幼”至“不可不慎也”一段、末“世子之记”一段。夫《礼记》糅杂,先儒言之者不一。然删定《六经》,维圣人能之。《孟子》疑《武成》不可信,然未闻奋笔删削也。朱子改《大学》、刊《孝经》,后儒且有异同。王柏、吴澄窜乱古经,则至今为世诟厉矣。苞在近时,号为学者,此书亦颇有可采。惟此一节,则不效宋儒之所长,而效其所短,殊病乖方。今录存其书,而附辨其谬於此,为后来之炯戒焉。
△《檀弓疑问》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邵泰衢撰。泰衢字鹤亭,钱塘人。明於算术,雍正初以荐授钦天监左监副。其书以《礼记》出自汉儒,而《檀弓》一篇尤多附会,乃摘其可疑者,条列而论辨之。如以脱骖旧馆人为失礼之正;以夫子梦奠之事为杳冥渺茫,皆非圣人所宜出;又亲丧哭无常声,不应以孺子泣为难继;居雠者不反兵而斗为启乱端;曾点之狂乃志大而有所不为,非狂肆之狂;倚门而歌,断无此事;以王姬为齐襄公妻,非鲁庄公之外祖母:大都皆明白正大,深中理解,非刘知几之横生臆解,惑古疑经者可比。惟“师及齐师战於郎”一条,泰衢以郎字为郊字之误,盖据《春秋》“战於郊”之文。不知鲁有二郎,《隐公元年》费伯所城之郎,在今废鱼台县地。《哀公十一年》与齐战之郎,则为鲁近郊地(案说详江永《春秋地理考实》)。谓郎即郊则可,谓郎为误则不可。又“乘丘之战”一条,泰衢疑鲁庄公败绩之误。不知古人军溃曰败绩,车覆亦曰败绩,《左传》所云败绩覆压者是也。概以战衄为疑,亦疏於考据。然偶然疏舛,固亦不害其大旨也。
△《礼记训义择言》八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江永撰。永有《周礼疑义举要》,已著录。是书自《檀弓》至《杂记》,於注家异同之说,择其一是,为之折衷。与陈澔注颇有出入,然持论多为精核。
如《檀弓》“殷练而祔,周卒哭而祔”,吕氏谓祔祭即以其主祔藏於祖庙,既除丧而后迁於新庙。永据《左氏传》特祀於主,烝尝禘於庙,谓祔后主反殡宫,至丧毕乃迁新庙。引《大戴礼诸侯迁庙礼》奉衣服由庙而迁於新庙,此庙实为殡宫。今考《顾命》:“诸侯出庙门俟。”孔《传》曰:“殡之所处曰庙。”又《仪礼士丧礼》曰:“巫止於庙门外。”《注》曰:“凡宫中有鬼神曰庙。”
贾《疏》曰:“庙门者,士死於適室,以鬼神所在,则曰庙,故名適寝曰庙。”
然则《大戴礼》所云由庙者,实由殡宫,非由祖庙。永说有据,可以解程、张诸儒之异同。又如《玉藻》曰:“袭裘不入公门。”《疏》云:“裘上有裼衣,裼衣之上有袭衣,袭衣之上有正服。”据《曲礼疏》,袭衣即所谓中衣。永谓裼衣上即谓正服,不得更有中衣。今考《玉藻》:“君衣狐白裘,锦衣以裼之。”
《注》曰:“锦衣复有上衣。天子狐白之上衣皮弁服。”皮弁即为锦衣之上服,而裼衣之上不复有中衣可知。虽孔《疏》所说据《玉藻》有长中继掩尺之文,然继掩尺之中衣,不袭裼衣。《后汉舆服志》:“宗庙诸祀,冠长冠,服袀玄,绛缘领袖为中衣,绛绔纟末”《汉书万石君传注》:“中帬若今中衣。”
《释名》:“中衣,言在小衣之外。”小衣即亵衣也。然则中衣但得袭亵衣,不得袭裼衣也。孔《疏》显误,亦以永说为确。又《杂记》曰:“如三年之丧,则既顈,其练祥皆行。”《注》曰:“言今之丧既服顈,乃为前三年者变除,而练祥祭也。此主谓先有父母之服,今又丧长子者。其先有长子之服,今又丧父母,其礼亦然。”永谓:“玩《注》既字、乃字之意,本谓未顈以前,值练祥不得行。正如《纂言》附论后丧变麻可补行之说,非谓既顈而值前丧一期再期也。”今考上节曰:“有父之丧,如未没丧而母死,其除父之丧也,服其除服,卒事,反丧服。”《疏》曰:“谓母死既葬,后值父应大祥,除服以行祥事。”
然则母未葬而值父大祥,亦不可行,必待既葬然后补行明矣。永於下节既字、乃字之义,疏解明确,即上下二节之义,亦俱可贯通。其他若辨程大昌袒为免冠及皇氏髽衰为露紒髽之误,尤为精凿不磨。至《丧服小记》“生不及祖父母诸父昆弟,而父税丧,己则否”,王肃谓计己之生不及此亲之存,则不税。永特宗其说,而於《经》文之弟字,虽不敢如刘知、蔡谟直以为衍文,乃谓言弟者因昆连及之。
则其说臆度,终不如郑《注》为得。然全书持义多允,非深於古义者不能也。
△《深衣考误》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江永撰。深衣之制,众说纠纷。永据《玉藻》“深衣三袪,缝齐倍要,衽当旁”云:“如裳前后当中者,为襟为裾,皆不名衽。惟当旁而斜杀者乃名衽。”
今以永说求之训诂诸书,虽有合有不合,而衷诸《经》文,其义最当。考《说文》曰:“衽,衣衤金也。”衤金即襟,永以裳之前为襟,而旁为衽。《说文》乃以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