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术之书无不博览,惟倾险躁进,每欲以智数立功名。与石亨等倡议夺门,侥倖孤注之一掷,幸而得济,又怙权植党,威福自专,卒亦为人构陷。所谓君以此始,必以此终,实深为君子所诟病。祝允明为有贞外孙,所作《苏谈》,往往回护,其词究不足以夺公论也。然其幹略本长,见闻亦博。故其文奇气坌涌,而学问复足以济其辨。
集中如《文武论》、《制纵论》及《题武侯像、出师表》诸篇,多杂纵横之说。
学术之不醇,於是可见;才气之不可及,亦於是可见。拟诸古人,盖夏竦《文庄集》之流。遗编具存,固不必尽以人废也。至其诗,则多在史馆酬应之作,非所擅长。集中《羽林子》二首,《静志居诗话》谓源出右丞,然语亦平平,仅具唐人之貌。人各有能有不能,存而不论可也。
△《倪文僖集》三十二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倪谦撰。谦有《朝鲜纪事》,已著录。据《李东阳序》,谦所著有《玉堂稿》一百卷、《上谷稿》八卷、《归田稿》四十二卷、《南宫稿》二十卷,又有奉使朝鲜之作为《辽海编》,别行於世,今皆未见。此本凡赋辞、琴操、古今体诗、诗馀十一卷,颂、赞、表、笺、箴、铭一卷,文二十卷。盖谦所自编,於生平著作,汰存六之一者也。三杨台阁之体,至弘、正之间而极弊,冗阘肤廓,几於万喙一音。谦当有明盛时,去前辈典型未远,故其文步骤谨严,朴而不俚,简而不陋,体近“三杨”而无其末流之失。虽不及李东阳之笼罩一时,然有质有文,亦彬彬然自成一家矣,固未可以声价之重轻为文章之优劣也。
△《襄毅文集》十五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韩雍撰。雍字永熙,吴县人。正统壬戌进士,官至右佥都御史,总督两广。
正德间谥襄毅。事迹具《明史》本传。明自正统以后,正德以前,金华、青田流风渐远,而茶陵、震泽犹未奋兴。数十年间,惟相沿台阁之体,渐就庸肤。雍当其时,虽威行两广,以武略雄一世,不屑屑以雕章绘句为工。而英多磊落之气,时时发见於文章。故虽未变体裁,而时饶风骨。其杂文亦高视阔步,气象迥殊。
韩愈所谓独得雄直气者,殆於近之。朱彝尊《明诗综》但称雍有集而不著集名,所录雍诗一篇,又非佳作。其《赐游西苑记》,《日下旧闻》亦不载。《静志居诗话》绝无一字及雍,殆偶未见斯集欤。
△《白沙集》九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陈献章撰。献章字公甫,新会人。正统丁卯举人,以荐授翰林院检讨,追谥文恭。事迹具《明史儒林传》。是集为其门人湛若水校定,万历间何熊祥重刊之。凡文四卷,诗五卷,行状、志、表附於后。史称献章之学以静为主。其教学者但令端坐澄心,於静中养出端倪,颇近於禅,至今毁誉参半。其诗文偶然有合,或高妙不可思议;偶然率意,或粗野不可响迩,至今毁誉亦参半。《王世贞集》中有《书白沙集后》曰:“公甫诗不入法,文不入体,又皆不入题,而其妙处有超出法与体与题之外者。”可谓兼尽其短长。盖以高明绝异之姿,而又加以静悟之力,如宗门老衲,空诸障翳,心境虚明,随处圆通。辨才无碍,有时俚词鄙语,冲口而谈;有时妙义微言,应机而发。其见於文章者亦仍如其学问而已,虽未可谓之正宗,要未可谓非豪杰之士也。
△《类博稿》十卷、《附录》二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岳正撰。正有《类博杂言》,已著录。天顺复辟以后,夺门诸臣,挟功骄恣。帝心畏之,而不敢遽图。正以书生支撑其间,欲设计以离曹吉祥、石亨之交。
事不能成,反为所中,至於窜谪濒死。其策虽疏,其志要为忠荩。及群奸继败,又厄於李贤之媢嫉,沦落以终,姜桂之性,始终不改。嘉靖初,追赠太常寺卿。
制词有云:“嫉邪已甚,受谤浸深。左谪南荒,再编西戍。既而逆臣伏锧,正士赐环。拟陟卿曹,庶佥言之允协。出分符守,竟直道之难容。”纪其实也。其文章亦天真烂漫,落落自将。史称所草《承天门灾谕廷臣诏》,剀切感人,举朝传诵,足以见其一斑矣。是集为其门人李东阳蒐辑遗稿而成。凡诗二卷、杂文八卷。
又《附录》二卷,前一卷载诸人志铭、传赞等作,后一卷则东阳以叶盛所作志铭多所隐讳,为正《补传》也。《传》称:“正晚好《皇极书》,故所作《杂言》二篇,皆阐邵子之学。而诗亦纯为邵子《击壤集》体。”东阳《怀麓堂诗话》称“蒙翁才甚高,俯视一切,独不屑为诗。云既要平仄,又要对偶,安得许多工夫”云云,盖得其实。而《传》乃称以雅健脱俗,未免阿其所好。至称其文高简峻拔,追古作者,则不失为公评。正统、成化以后,台阁之体,渐成啴缓之音,惟正文风格峭劲,如其为人。东阳受学於正,又娶正女,其《怀麓堂集》亦称一代词宗,然雍容有馀,气骨终不逮正也。所谓言者心之声欤。
△《平桥稿》十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郑文康撰。文康字时又,号介菴,昆山人。平桥其所居地也。集中或自署曰开封,其祖贯耳。《江南通志文苑传》称文康登正统戊辰进士。以父母继亡,遂绝意仕进,居家枕藉经史,操觚顷刻千言。稿成辄为人持去。其存者有《平桥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