谊《新书》,皆以所作治安策及言事诸疏割裂颠倒,各自为章,别标篇目,说者以为平时纪录之稿,其后联缀成篇而上之。祗遹是集,或亦是例欤。史称其官右司员外郎时,以论事忤奸相阿哈玛,外迁太原路治中,提举铁冶,欲以岁赋不办责之。及其莅职,乃以最闻。官荆湖北道宣慰副使时,辨诬告不轨之狱。官济宁路总管时,擘画军政八事,并修《明学校之法》。又称其所至皆抑豪右,扶寡弱,敦教化,厉士风。盖以吏治名一时,而无一语及其文章。今观其集,大抵学问出於宋儒,以笃实为宗,而务求明体达用,不屑为空虚之谈。诗文自抒胸臆,无所依仿,亦无所雕饰,惟以理明词达为主。元代词人,往往以风华相尚,得兹布帛菽粟之文,亦未始非中流一柱矣。惟编录之时,意取繁富,遂多收应俗之作,颇为冗杂。甚至如《黄氏诗卷序》、《优伶赵文益诗序》、《赠宋氏序》诸篇,以阐明道学之人,作媟狎倡优之语。其为白璧之瑕,有不止萧统之讥陶潜者。陶宗仪《辍耕录》载其锺爱歌儿珠帘秀,赠以《沉醉东风》小曲,殆非诬词矣。以原本所有,姑仍其旧录之,而附纠其缪於此,亦足为操觚之炯戒也。
△《松乡文集》十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元任士林撰。士林字叔实,号松乡,奉化人。以郝天挺荐,授安定书院山长。
是集所录,碑志居多。大抵刻意摹韩愈,而其力不足以及愈,故句格往往拗涩,乃流为刘蜕、孙樵之体。又间杂偶句,为例不纯。其《自然道士传》、《正一先生传》、《寿光先生传》诸篇,袭《毛颖传》而为之,亦颇嫌窠臼。然南宋季年,文章凋敝。道学一派,以冗沓为详明;江湖一派,以纤佻为雅隽。先民旧法,几於荡析无遗。士林承极坏之后,毅然欲追步於唐人,虽明而未融,要亦有振衰起废之功,所宜过而存之者也。赵孟頫尝见其《兰芎山寺碑文》,深相倾挹。后士林卒,孟頫为志其墓。杜本亦称其《谢翱传》、《胡烈妇传》能使秉彝好德之心千载著明,固非曲相假借矣。
△《松雪斋集》十卷、《外集》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元赵孟頫撰。孟頫字子昂,宋太祖之后。以秀王伯圭赐第湖州,故为湖州人。
年十四,以父荫入仕。宋亡家居,会程钜夫访遗逸於江南,以孟頫入见。即授兵部郎中,累官翰林学士承旨。卒,追封魏国公,谥文敏。事迹具《元史》本传。
杨载作孟頫行状,称所著有《松雪斋诗集》,不详卷数。明万历间,江元禧所编《松雪斋集》,寥寥数篇,实非足本。惟焦竑《经籍志》载《孟頫集》十卷,与此本目次相合。而史所称《琴原》、《乐原》,得律吕不传之妙者,检勘均在其中。《外集》杂文十九首,亦他本所未载,盖全帙也。孟頫以宋朝皇族,改节事元,故不谐於物论。观其《和姚子敬韵诗》,有“同学故人今已稀,重嗟出处寸心违”句,是晚年亦不免於自悔。然论其才艺,则风流文采,冠绝当时。不但翰墨为元代第一,即其文章亦揖让於虞、杨、范、揭之间,不甚出其后也。集前有《戴表元序》,见《剡源集》中,末题大德戊戌岁。盖孟頫自汾州知州谒告归里时裒集所作,请表元序之者。表元不妄许与,而此《序》推挹甚至,其有所以取之矣。后人编录全集,仍录此《序》以为冠,非无意也。
△《吴文正集》一百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
元吴澄撰。澄有《易纂言》,已著录。是集为其孙当所编。永乐丙戌,其五世孙爟所重刊。后有《爟跋》曰:“《支言集》一百卷、《私录》二卷,皆大父县尹公手所编类,刊行於世。不幸刻版俱毁於兵火,旧本散落,虽获存者间亦残阙。迨永乐甲申,始克取家藏旧刻本,重寿诸梓。篇类卷次,悉存其旧,不敢更改。惟卷首增入年谱、神道碑、行状、国史传以冠之。但旧所阙简,遍求不得完本,今故止将残阙篇题列於各卷之末,以俟补续”云云。则此本乃残阙之馀,非初刻之旧矣。然检其卷尾阙目,惟十七卷《徐君顺诗序》一篇、五十四卷《题赵天放桃源卷后》一篇、五十七卷《题约说后》一篇,又三十七卷《滹南王先生祠堂记》末,注“此下有阙文”而已,所佚尚不多也。初,许衡之卒,诏欧阳玄作神道碑。及澄之卒,又诏揭徯斯撰神道碑。首称“皇元受命,天降真儒。北有许衡,南有吴澄。所以恢宏至道,润色鸿业,有以知斯文未丧,景运方兴”云云。
当时盖以二人为南北学者之宗。然衡之学主於笃实以化人,澄之学主於著作以立教。故世传《鲁斋遗书》,仅寥寥数卷;而澄於注解诸经以外,订正张子、邵子书,旁及《老子》、《庄子》、《太玄》、《乐律》、《八阵图》、《葬经》之类,皆有撰论,而文集尚裒然盈百卷。衡之文明白质朴,达意而止;澄则词华典雅,往往斐然可观。据其文章论之,澄其尤彬彬乎。吴当所编,过於求备,片言只字,无不收拾,有不必存而存者,未免病於稍滥。然此自南宋以来编次遗集之通弊,亦不能独为当责矣。
△《金渊集》六卷(永乐大典本)
元仇远撰。远字仁近,一曰仁父,钱塘人。因居馀杭溪上之仇山,自号曰山村民。世传高克恭画《山村图卷》,即为远作也。远在宋咸淳间即以诗名。至元中尝为溧阳教授,旋罢归,优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