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弟来,想或孤客夜到,故受你害。”清曰:“既有客到,邻里岂无人见;街心谋人,岂无人知?你平白黑心说此大冤。”二人大,因而厮打。
  新写信,雇一人驰报家中。次日,告于县曰:
  告状人郑日新,系武昌府江夏民,告为虎牙谋害事。身与表弟马泰同行买卖,各带本银二百两。前月二十二日,阳逻驿分手,身来城中,泰往新里,店主李昭见证。投入虎牙,杨清顿立枭心,利财谋命。情惨昏天,哀爷作主,究尸究财,断填正法。上告。
  孝感知县张时泰准状发牌。次日,杨清诉曰:
  诉状人杨清,系本县民,诉为栽祸抵事。身充牙行,奉公守法。讵恶郑日新,前日飘空来家寻人。马泰到家,岂无人见;屋坐街心,岂敢谋人?切思非途被贼,即恶自谋,患家清究,诳台?抵。恳天严鞫,泾渭判然,良不遭陷。上诉。
  县主准诉,行牌拘审一干人犯,齐赴台前研审。县主曰:“日新,你告杨清谋死马泰,有何影响?”新曰:“奸计多端,弥缝自密,岂露踪影?乞爷法究自明。”清曰:“日新此言,皆昏天黑地、瞒心昧已,马泰并未来家,若见他一面,甘心就死,莫说要见其银之多寡!今岁人实未见,此必是日新谋死,佯告小的,以掩自己。”新曰:“小人分别在李昭店,买酒各往东西。”县主问李昭曰:“你实见他别去否?”昭曰:“是日到店买酒,小的以他新年初到,旧例设酒,饮后辞别,一东一西。小的来得仔细,不敢胡言。”清曰:“小的家中客人甚多,他进小的家中,岂无人见?本店有客伴可审,东西有邻里可问。”县主即拘邻里、客伴,问曰:“尔见马泰到杨清店否?”客伴曰:“小的皆未见来。”邻里曰:“彼家来往人多,皆不甚知。”新曰:“邻里皆伊相知,彼纵晓亦不肯说。客伴皆是二月到的,马泰乃正月到他家里,二月来的,岂知正月之事?大抵马泰一人先到,杨清方起此不良之心。乞爷法断偿命。”县主见邻里客人各皆推阻,劝清招认。清本无此,岂肯招认?县主喝令将清重责三十。不认,又令夹起。受刑不过,乃乱招承。县主曰:“既招谋害,尸在何处?原银在否?”清曰:“实未谋他,因爷爷苦刑,受当不过,只得屈招。”县主大怒,又令夹起。即刻昏晕,久而才醒。自思:“不招亦是死的,不若暂且招承,他日或有明白之日。”遂招曰:“尸丢长江,银已用尽。”县主见其招承停当,即钉长板扭锁,援笔判曰:
  审得凶恶杨清,牙侩作活,引客营生。马泰带银来店,遂起觊觎之想,欺身独自,思为利已之谋。夜主行凶,害其身于非命;更阑抬出,弃其骨于长江。自庆财藏囊,岂思冤枉无辜。害命谋财,俱皆招出。极刑大辟,处决秋时。
  清罪拟定已及半年,朝廷委刑部主事魏道亨来湖广恤刑,历至武昌府。是夜览案卷,乃见是本年新案,仔细详察。偶尔精神困倦,隐几而卧。梦见一兔头戴一帽,奔走案前。既觉,心中思想,竟不能明。及览张知县审语“冤枉无辜”句,翻然有得:梦见兔戴帽,乃是冤字。想此中必有冤枉。次日,单调杨清一起人犯研审。问李昭则曰:“明白分别。”杨清邻、店皆曰:“未见、不知。”心中自思:“此必中途有变。”次日,托疾不出坐堂,微服,带二家人,往阳逻驿一路察访。至南脊,见其地甚是孤僻,乃思马泰之死,必在上下之间。细察仰观,但(见)前面源口鸦鹊成群,裁啄荫塘岸畔。三人进前视之,但见有一死人浮于水面,尚未甚烂。魏公一见,令家人竟至阳逻驿,讨驿卒二十名、轿一乘,到此应用。驿丞知是魏恤刑,即唤夫轿,自来迎接。参见已毕,魏公即令驿卒下塘取尸。其深莫测。内有一卒赵忠自禀曰:“小人略知水性,愿下取之。”魏公大悦,令之下塘。浮至中间,拖尸上岸。魏公曰:“你各处细搜,看有何物否?”赵忠一直钻下,见内有死尸数人,皆烂,不能得起。乃上岸禀与魏公。
  魏公即时令驿卒擒捉上下左右十余家人民,问曰:“此塘是谁家的?”众曰:“此塘乃一源灌荫,非一家所有者。”魏公曰:“此尸是何处人的?”皆不能识。将十数余人带至驿中,路上自思:“这一干人如何审得?将谁问起?安得人人而加刑哉!”心生一计。回驿坐定,驿卒带一干人进。魏公令之一班跪定,各报姓名,令驿书逐一计开其名呈上。魏公看过一遍,乃曰:“前在府中,夜梦有数人来我台前告状,被人谋死,丢在塘中。今日亲自来看,果得数尸,与梦相应。今日又此人名字。”佯将笔乱点姓名,纸上一点,高声唱曰:“无辜者起去,谋死人者跪上听审。”众人心中无亏,皆走起来;惟吴玉唬得心虚胆战,起亦不是,不起亦不是。正欲起来,魏公棋子一敲,骂曰:“你是谋人正犯,怎敢起去!”吴玉低首无言。喝打四十,问曰:“所谋之人,乃是何方?一一从直招来,免动刑法。”吴玉不肯招认,魏公命取挟棍夹起,乃招承曰:“此皆远方孤客。小人以牧牛为由,见天稍晚,将三言四语哄他回小的家中借歇,将毒酒醉倒,丢入塘中。皆不知姓名。”魏公曰:“此未烂尸者,今年几时谋死的。”吴玉曰:“此乃今春正月二十二日晚下谋死的。”魏公自思:“此人死日正与郑日新分别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