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者借口也。
  有取法狄文惠公。为望云图以寓思亲之意者。方正学曰。人子行行。触目思亲。岂特见白云为然哉。于山川之似吾乡也。则思吾亲之所在焉。于室庐之似吾居也。则思吾亲之所息焉。遇斑白者于道。则恻然而悲。若见吾亲焉。闻姓名之同。声音之类。年寿之相若皆吾思之所存。
  此其思亲之最真者。
  喜辰令节焉则思亲。祁寒甚暑焉则思亲。车马则思不得御吾亲以游。美衣珍食。按于四体。则思不得进吾亲以为养。鸟兽之飞行。羣居族处。则叹吾之弗若也。奚独于云而后思哉。
  此其思亲之最切者。
  其有益之思。则曰吾身非吾之所有。吾亲所生也。吾亲而上。视宗之所托也。出言则思恐其悖于理。举措则思不使违乎义。居官则思尽其职。交友则思尽其诚。事无巨细难易。必审思而后为。其居也。若亲临之。其游也。若亲视之。如此之思。则能慎其身以保其名。不惟不辱乎亲。亦可以显其亲。而无忝子道矣。
  此则思亲之最大而有益者也。触景触物。触事触人。莫不兴膝下之思。过于岵屺之诗远甚。先儒以狄文惠公补天浴日手段。自一片白云中来。可知当日文惠望云时。原有忠君为国之意。毋视为空空思亲已也。
  秦并诸侯。尽变先王之法。严刑酷烈。生民涂炭。曹参访诸盖公。求黄老之说。一以清净无为为治。彼以其猛。我以其宽。彼以其扰。我以其静。一矫而反之。以苦于多事之民。一旦得见无事之治。是犹出烈炽之中。而沃以清冷之水。故民安其治而歌之。然犹有惜于参者。时虽厌于有为。而事之不可不为者。君子不容以概不为也。参惟恐一事之为。未能益民。而先以扰民。乃至一无所事。终其身惟萧何之法是守。抑不知何之佐高帝也。倥偬于马上之治。当时制度。大抵袭秦之旧而已。先王良法美意之变于秦者。未闻其能修什一于千百也。况时至孝惠。秦灰已冷。楚坑已平。牝鸡之声未闻。屠牛之锋未挫。可以有为之日也。使参能与帝有为。三代之治。未必不可挽而上也。柰何一意矫秦。遂至酣歌废事。卒使汉家之治。因循杂霸而已。呜呼。参但知清凉之药。足以调扰乱之民。而不知王道之菽粟。所以养民生者不可一日无。此所以但能瘳秦民之疾苦。而终不能复元气于三代之时之民。汉之所以为汉者。以此。汉之所以止于汉者。亦以此。此谢文肃论曹参如此。观易解彖无所往。其来复吉。谓天下之难既解。则修明先王之道。其吉宜也。萧曹以刀笔吏起家。当解之时。不为鼎之治。刀笔之外。几曾更进一步耶所以然者。两公质美未学。不能讲求先王礼乐之隆。故汉治安于杂霸也。不有文肃此论。后世学者。狃于清净宁一之歌。且将侈萧曹为上治矣。李百药。为王通门人。自负能诗。曰上陈曹刘。下述沈谢。四声八病。刚柔清浊。音若埙箎。而师不答。以问薛收。收曰。吾师平日论诗。上明三纲。下达五常。征存亡。辨得失。小人歌之以责其俗。君子赋之以见其志。圣人采之以观其变。今子言诗。工则工矣。其有合于三百篇遗章与否。则诗之工。诗之衰也。由此观之。谓诗有别材有别趣可也。谓诗不关书不关理。失之远矣。
  文中子论诗。期合于三百篇遗意。此种诗。便关人心风俗非有学有识者。不能作也。

  ◆李二曲论学汇语 【 名颙字中孚陕西鄠县人父卒于兵养母终身】

  谨按李二曲以关中布衣。讲学明道。一时南北士大夫相从者。皆有着论。而知必真知。行必真行。有真工夫。乃见真体用。诚洙泗之渊源。而孔孟之实学也。门人王丰川。即其口授。集为四书反身录。语尤切实。故与论学语并录之。以为学仕规范焉。
  教化始于学校。人材亦储于学校。学校中师生讲究举业。不外货利。言及修己治人。则以为迂。而犹以为学举业。求功名也。却不知举业功名四字。皆已错认了。所谓举业者。即圣贤之举业也。功名者。有功于一方。有功于天下万世。学问事业。天下赖之。后世传之。不求名而名自随。如形之必有影。有是功。即有是名也。而今童子进学中举登第。只知肥身家保妻子。谓之富贵则可。谓之功名则未也。
  因举业之无用于世。功名之有名无实。遂将此四字看坏。薄举业而不为。以功名为货利。因噎废食。有关学术不浅。
  为学不外致知力行。成己成物。穷达不离。事变如一。时至事起。功自建。名自立。故求功名者。须以仁义道德为本。社稷生灵为念。富贵者。一时之遇合也。若所求专在富贵。所学既非。本心先亡。反受富贵之累。
  所学者正。则功名富贵。亦足以经世而济物。不然。功名之玷。即富贵亦孼耳。
  为学工夫。不必另觅下手之处。只要平心内省。自觅受病所在。知有某病。自医某病。此便是入门下手处。若另定一个入门下手。便不对证矣。
  人之病痛各别。或在声色。或在货利。或在名高。一切胜心。妒心。悭心。吝心。人我心。是非心。种种受病。不一而足。须是自古自治。自复其元。苟所病不除。即终日讲究。祗成画饼。谈尽药方。仍旧是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