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辈朝夕讲求。总是要培养此一念。扩充此一念。圣学所重在此。彼摩顶放踵。从井救人者。乃有此心而不能善用其心之过。所谓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者。若惩其愚。不病其不好学。而反病仁之不当好。其愚抑又甚矣。故学者必培养扩充此一念。则满腔皆恻隐之心。到处行恻隐之事。然后信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之说。似迂而实切也。
  人若不培养此万物一体之心。必不肯行济物利人之事。学之不可己也如此。
  问孔子疏食饮水。乐在其中。至乡党一篇。凡饮食衣服。又要齐整。何也。曰。乡党篇。是说圣人动容周旋。无不中礼。即一饮食。一衣服。人所易忽略处。圣人亦不肯苟。不是要齐整受用。不然。绀緅何以不饰。红紫何以不为亵服。羔裘元冠。何以不吊。食必求精。何以不厌精。脍必求细。何以不厌细。肉食何以不使胜食气哉。为此言者。是耻恶衣恶食之人。而借孔子以自解者也。
  圣人说知人难。是兼君子小人说后世说知人难。是单就小人一边说。不知君子小人。都是难知的。何独只说小人难知。孔子兼言举错。子夏单言举皋陶。正是后世对证之药。
  人之难知。既虑误用了小人。又虑遗失了君子。若专就小人难知一边说。是止防误用小人。不防遗失君子。其居心厚薄不同。其举错亦隘而鲜公矣。
  平日好称人恶。恶道人善。自托于直之人。立朝偏不肯犯言敢谏。偏不直。
  以称人恶为直。而偏不肯道人善。平时以直自负。而立朝偏不肯直。说尽奸险小人情状。
  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原不是教丈人出仕。只是要他晓得君子之仕。为行其君臣之义耳。当是时。咸以仕为通。以隐为高。若曰君子之仕也。行其势也。行其利也。那里行甚么义。所以把仕字看得不好了。恰似仕途全行不得义。故曰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非行其势也。非行其利也。君臣之大义。自我而植。宇宙之纲常。自我而立。岂为功名富贵哉。中闲即有丢过义。只为势利出仕的。是他各人自家见不到。各人自家错走了路。不得概以仕途为势窟。为利薮也。故曰。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
  又曰。夫人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行之者。行其义也。知此。则知仕止久速。无往非道。用行舍藏。无往非学。视用舍为寒暑风雨之序。视行藏为出作入息之常。仕者安得以仕为可。以隐为不可。隐者安得以隐为可。以仕为不可哉。此孔子之学不厌教不倦。所以大有造于天下后世也。
  孔子于丈人沮溺辈。原非招其出仕。祗因此辈以隐为高。将仕字看做求富贵。忘其为君臣之义。故以仕以行义晓之。见得人可以不仕。而仕以行义之理。不可不明。孟子云。未尝不欲仕。又恶不由其道。圣贤同一训世之心。毋认作招隐之计也。
  晏子沮仲尼。臧仓沮孟子。其罪不在二子。而在道之不明。当春秋战国时。老聃墨翟之教行。习俗以薄葬为贤。而以厚葬为儒者病。故景公欲用孔子。晏子沮之曰。儒者崇丧遂哀。破产厚葬。不可以为俗。鲁平公欲见孟子。臧仓沮之曰。礼义由贤者出。孟子之后丧踰于前丧。君无见焉。惟儒字贤字不明。晏子臧仓之言。所以见售。而孔孟卒老于行也。
  孔孟见沮于时君。皆以厚葬为词。可见当时佛老之教行。薄葬为贤。风俗可知矣。
  问气节涵养。曰。气节涵养。原非两事。故孟子论浩然之气。而曰我善养。可见气节从涵养中来。纔是真气节。若黝舍辈。全是个没涵养的人。如何算得气节。
  说不得仕不若隐。亦说不得隐不若仕。只可隐则隐。可仕则仕。便是。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说的未尝不是。终不如吾夫子之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为正大。约士君子出处之际。只当论可不可。不当论辱不辱。殆不殆。
  不辱不殆。为求仕者言也。士君子出处。又自有应仕应止之道理在。惟有学者能辨之。
  问赤子之心如何失。曰。在不学问。如何学。曰。在求不失赤子之心。故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求放心者。求不失此赤子之心也。可见不学不是。泛学亦不是。
  异学不可。俗学不可。不学亦不可。泛学亦不可。故学必须讲。而后无误也。
  问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不知用何样功夫。纔能不失。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此节就是不失的工夫。于此工夫。自少至老。守而勿失。就是大人。岂能于此外加得分毫。故曰程朱自幼即学圣贤尧舜。到老只是孝弟。
  教弟子六事。原不专指弟子。大人之学。作圣之功。不外乎此。乃由此而扩充之耳。余于课士直解。曾主此说。此论更觉真切矣。
  取与死生。自有大道理在。须是平日讲得透澈。临时纔得不差。若临时纔去商量。转增游移矣。故曰。可以取。可以无取。取伤廉。可以与。可以无与。与伤惠。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二可以字。乃临时商量也。故曰。一入商量。便主游移也。
  处世应物。转念恒不如初念之公。私意起而反惑。往往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