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始得力不然。自家从艰辛读书得来。犹知义理。行方便至膏粱子弟。习成性气颐指骄人。且以老成为迂阔。以脱略为时行。如此安得不败。故洒扫应对。守弟子职。古人立教之最吃紧也。
  乡先生能以化俗造士为念。则为善于乡。成就不少。夫出则为伊周。处则为孔孟者。惟乡绅为然耳。若乃黑白其眼。而雌黄其口。则非所谓士矣。
  士夫以化俗为上品。而孝友尤所重。且宗族周其穷乏。而后善念可兴也。但不可有速成心。并以势力为之用耳。
  观柳氏家法。知礼之可为国也。以此达之乡。推之国。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矣。大抵风俗坏时。自其弟子先做坏了。好尊恶卑。乐谄怒绳。放纵败检。甚者父兄只以声色货利。权焰威宠。激其读书志意。而犹以为善教也。一朝得志。其凌厉傲慢。能有极哉。善哉柳玭之诫子弟也。而曰门第高者。可畏不可恃也知其可畏。而立身行己。增德惜福。教养子弟。达材利用得志。则泽及天下不得志。亦无愧其家庭。鬼瞰之而无隙。帝临之而有当矣。于以綦昌綦炽。何有哉。
  人之力量。本参天地。况列于荐绅之中。则经世风世。皆所能为不问其在官与林下也。其有德业令望。耸一世者。则利害赖其条陈。善良受其吹嘘。风节关其主持郡县应其声气。此于福人。宁可计数诸如穷亲故戚。非无空乏。亦有冤痛。然如己未显达相似。以曲直付公庭。以盈亏关造化隆礼。可也诱善。可也显为区画而隐为调理。可也。若使之炙手瞋目。争产竞市。则所恃何势。毌论知与不知。而其罪恶。欲以谁诿哉故当静以镇之。恬俭积德。必有弥昌弥炽日子。且我不负人。人亦岂尽负我。久久见信。自无一朝之患矣【以上乡绅】

  ◆顾亭林日知录【先生名炎武。号宁人江南昆山人。】

  弘谋按日知录所载政事。皆探本之论。而义正词严。是非可否之间。不少假借。所谓较若画一者是已。至叙述往迹。上下千百年。了如指掌。皆有独知独见。岂徒以博物见长哉先生毕生。未尝一日历仕路。而所论治道。皆亲切得理。规模宏远。巨细不遗。由其平时读书。随处体认。与世俗记诵词章之学。无裨世用者不同耳。
  岂不尔思。畏子不敢。民免而无耻也。虽速我讼。亦不女从。有耻且格也。【随事皆有此两种。治民者不可不知。】
  君子不亲货贿。束帛戋戋。实诸筐篚。非惟尽饰之道。亦所以远财而养耻也。万历以后。士大夫交际。多用白金乃犹封诸书册之间。进自阍人之手。后则亲呈坐上。径出怀中。衣冠而为囊橐之寄。朝列而有市井之容。若乃拾遗金而对管宁。倚被囊而酬温峤。曾无愧色。了不关情。固其宜也。然则先王制为筐篚之文者。岂非禁于未然之前。而示人以远财之义者乎。以此坊民。民犹轻礼而重货。
  民之所以不安。以其有贫有富。贫者至于不能自存。而富者常恐人之有求。而多为吝啬之计。于是乎有争心矣。夫子有言。不患贫而患不均。夫惟收族之法行。而岁时有合食之恩。吉凶有通财之义。本俗六安万民。三曰联兄弟。而乡三物之所兴者。六行之条。曰睦。曰恤。不待王政之施。而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矣。此所谓均无贫者。而财用有不足乎。至于葛藟之刺兴。角弓之赋作。九族乃离。一方相怨。而缾罍交耻。泉池并竭。然后知先王宗法之立。其所以养人之欲而给人之求。为周且豫矣。
  治化之隆。则遗秉滞穗之利。及于寡妇。恩情之薄。则耰鉏箕帚之色。加于父母。故欲使民兴孝兴弟。莫急于生财。以好仁之君。用不畜聚敛之臣。则财足而化行。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矣。
  晋荀朂之论。以为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省心。昔萧曹相汉。载其清静。民以宁一。所谓清心也。抑浮说。简文案。略细苛。宥小失。有好变常以徼利者。必行其诛。所谓省事也。此探本之言。
  人聚于乡而治。聚于城而乱。聚于乡。则土地辟。田野治。欲民之无恒心。不可得也。聚于城。则徭役繁。狱讼多。欲民之有恒心。不可得也【可见省役息事。亦所以保此恒心也。】
  尹翁归为右扶风。县县收取黠吏豪民。案致其罪。敲至于死收取人。必于秋冬课吏大会中。及出行县。不以无事时。其有所取也。以一警百。吏民皆服。恐惧改行自新。所谓收取人。即今巡按御史之访察恶人也。武断之豪。舞文之吏。主讼之师。皆得而访察之。及乎浊乱之时。遂借此为罔民之事矫其敝者。乃并访察而停之。无异因噎而废食矣。
  传曰。子产问政于然明。对曰。视民如子。见不仁者诛之。如鹰鹯之逐鸟雀也。是故诛不仁。所以子其民也。说苑董安于治晋阳。问政于蹇老。蹇老曰曰忠。曰信。曰敢。董安于曰。安忠乎。曰。忠于主。曰。安信乎曰。信于令。曰。安敢乎。曰。敢于不善人。董安于曰。此三者足。
  汉光武时。郡国羣盗。处处并起攻劫。所在害杀长吏。郡县追讨。到则解散。去复屯结。青徐幽冀四州尤甚。上遣使者下郡。听羣盗自相纠擿。五人共斩一人者。除其罪。吏虽逗留回避故纵者。皆勿问。听以禽讨为效。其牧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