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上帝,类皆泛言之而已,此固不可援之以议《周礼》也。且周人明堂之制,有金、木、水、火、土五室。自汉以来,皆於五室以祭五帝,惟晋泰始及唐显庆中尝议除之,後亦遂复。则明堂之祀五帝,其来远矣。郑康成以上帝为五帝,而不及天;王肃以上帝为昊天上帝,而不及五帝。二者之说,皆与《礼》、《经》不合,不足信也。昊天上帝之名,历代不同。汉初曰上帝,曰泰一,元始曰皇天上帝,魏初元曰皇皇天帝,梁曰天皇大帝,惟西晋、後齐、後周、隋、唐乃曰昊天上帝,而郑氏以《星经》推之,谓昊天上帝即天皇大帝,名虽不同,其实一也。今之南郊,既以昊天上帝位乎其上,而坛第一等又有天皇大帝,是离而两之也。宜讲求以正之。”
又曰:“五帝与昊天同称帝,不与昊天同称天,犹诸侯与天子同称君,不与天子同称王。《周官》祀五帝之礼,有与天同,以极其隆;有与天异,以致其辨。故皆祀,皆服大裘,此其所同也;祀帝於圜丘,兆五帝於四郊,此其所异也。郑氏之徒谓四圭之玉、黄锺大吕之乐,夏至以祀感帝於南郊;苍璧之玉、六变之乐,冬日至礼天皇大帝在北极者於圜丘。天皇大帝,耀魄宝也;五帝,太微之帝也(《晋书 天文志》:中宫钩陈口中一星日天皇大帝,其神耀魄宝。《史记 天官书》:太微三光之庭,其内五星、五帝座)。分郊与丘以异其祀,别四帝与感帝以异其礼,王肃尝考之矣。然肃合郊、丘而一之则是,以五帝为人帝则非。夫有天地则有五方,有五方则有五帝。《月令》之五人帝,伏牺、神农、黄帝、少昊、颛顼而已(春大,夏炎帝,中央黄帝,秋少,冬颛顼。魏相曰:“太乘震,执规,司春;炎帝乘离,执衡,司夏;少乘兑,执矩,司秋;颛顼乘坎,执权,司冬;黄帝乘坤、艮,执绳,司下土。《素问》谓春阳气柔而中矩;秋阴升,阳气降,有高下而中衡;冬阳气居下而中权。”然则魏相言五帝之所司,则是言五帝之所执,以夏为衡,以秋为矩,则误矣)。果以是为五帝,则前此其无司四时者乎?古者,祀五帝必配以五人帝,从以五人臣。《月令》之五人臣:春句芒,夏祝融,中央后土,秋蓐收,冬元冥(《春秋传》曰:“少氏有四叔:曰重,曰该、曰,曰熙。重为句芒,该为蓐收,及熙为元冥。颛顼氏有子曰黎,为祝融。共工氏有子曰句龙,为后土。”然即太、少,以春秋之气言之也;炎帝,以火土之性色言之也。万物之象句芒於春,而其气祝融於夏,其荣也以秋而蓐,其发也以秋而收;色以冬而元,体以冬而冥,后土居中央以君之。此五人帝、五人臣命名之不同也)。春、夏、秋、中央之臣皆一人耳,而冬有与熙者,盖冬於方为朔,於卦为艮,於肾有左、右,於器有权、衡,於物有龟、蛇,於色有青、黑,则官有、熙,宜矣。司马迁不纪少,以黄帝、颛顼、高辛、唐、虞为五帝;孔安国以少昊、颛顼、高辛、唐、虞为五帝,其说与四时五行之理不合,当以《月令》为正。”
程子曰:“六天之说,起於谶书,郑元之徒从而广之,甚可笑也。帝者,气之主也,东则谓之青帝,南则谓之赤帝,西则谓之白帝,北则谓之黑帝,中则谓之黄帝。岂有上帝而别有五帝之理?此因《周礼》言‘祀昊天上帝’,而後又言‘祀五帝亦如之’,故诸儒附此说。”又曰:“六天之说,正如今人说六子,乾坤之外,甚底是六子?譬如人之四肢,只是一体耳,学者大惑也。”
《朱子语录》曰:“问:‘而今郊祀也都祀许多帝。’曰:‘《周礼》说上帝,是总说帝;说五帝,是五方帝;说昊天上帝,只是说天。郑氏以昊天上帝为北极,看得不是恁地。北极星只是言天之象,且如太微是帝之庭,紫微是帝之居。紫微便有太子、后妃许多星,帝庭便有宰相、执法许多星。又有天市,亦有帝座处便有权、衡称斗星。’又问:‘今郊祀也祀泰一。’曰:‘而今都重了。汉时泰一便是帝,而今添了帝多,都成十帝。如一国三公尚不可,况天而有十帝?’”
杨氏曰:“愚按程、朱二先生之言,则天帝一也。以一字言,则祀天、飨帝之类;以二字言,则格於皇天、殷荐上帝之类;以四字言,则惟皇上帝、昊天上帝、皇天上帝之类;以气之所主言,则随时随方而立名,如青帝、赤帝、黄帝、白帝、黑帝之类。其实则一天也。是以前乎郑康成,如郑众、如孔安国注《书》,并无六天之说;郑康成後出,乃分为六天,又皆以星象名之,谓昊天上帝者北辰也,谓五帝者太微宫五帝座星也。夫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草木非地,则星象非天,天固不可以象求也。以象求天,是何异於知人之有形色、貌象,而不知其有心君之尊也?况又附以纬书,如北辰曰耀魄宝之类,缪妄不经,莫此为甚!且郑於此章注云:‘皇天上帝亦名昊天上帝’。既已知其为一矣,及考《月令》季夏、季冬两处有皇天上帝之文,郑氏又析而为二,以皇天为北辰耀魄宝,以上帝为太微五帝,随意曲说,前後乖违,以此释经,有同儿戏,是以王肃群儒引经传以排之。至晋泰始初,始合六天为一,而并圜丘於郊,似矣,然又谓五帝非天,而用《家语》之文,谓太、炎帝、黄帝、五人帝之属为五